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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覺得自己謀奪了他的皇位嗎?

  可是自己並沒有,沒有覬覦他的皇位,也沒有覬覦大齊的江山!

  是裘鳳游!是那個陪著自己一起長大,教給自己騎射弓馬,帶著自己翻過皇城的高牆溜出宮去玩兒的二哥裘鳳游,為了保全他母親的性命,便將殉葬的「光榮」讓給了自己的母親,不只如此,他還找了那樣一個藉口,那樣一個荒唐的藉口!

  他不只讓自己失去了母親……還有翠姜……

  翠姜!

  裘鳳城已經不太清醒的頭腦忽然分明了起來。

  翠姜,還有翠姜,她在哪兒?她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她還在等著自己祭祀之後,迎娶她回宮。

  可自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怎麼辦?

  翠姜,翠姜。

  也許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也或者,這並不是巧合。

  當裘鳳城模糊的意識里只剩下了翠姜。

  這個故事的另一個主角——裘鳳游,也忽然想起了這個女子。

  和裘鳳城常常的午夜夢回不同,在裘鳳游的心裡,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一年之前當他離開端陽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是甘心的,而現在他發現自己或許還沒有那麼了解自己,當他的平淡隱忍在某一刻被激發了起來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可收拾,不能控制。

  就像昨晚……

  他不能確定翠姜在他心裡有多重要,又或者這不過就是一個藉口,一個讓他最終能覺醒心中所想的藉口!昨夜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帶來了殿外清冷的初冬。

  一年未見,這個說來與自己相處並無太多時日卻似乎從不缺席「大事」的女子,來之便如殿外的清風明月一般安靜,話都不多卻每一句都落在了自己心上。

  「王爺。」翠姜跪了下來,整理裙擺,雙手合十。

  「翠姜?」裘鳳游覺得意外,又向殿外看了看。

  廖正起身,走了出去,殿外,似乎比大殿內更安靜些。

  「相國寺戒備森嚴,你是怎麼進來的?」裘鳳游有些警覺。

  翠姜笑了笑:「我從來就沒有出去啊。」

  裘鳳游皺眉。

  「今年今朝翠姜來這相國寺還是隱藏迴避之事,想來明年……也就名正言順了。」翠姜說著輕輕一拜。

  裘鳳游不解:「明正言順?檀湖她……」

  翠姜雪白的手指碰上自己的嘴唇,輕輕噓了一下。

  「只有這一點點的時間了,王爺不必提起她人……只陪著翠姜就好。」翠姜沒有看裘鳳游,面向佛祖,目現柔和肅然。

  裘鳳游果然沒有再說話了,他和翠姜相處不多,但是他覺得他了解翠姜,從黃亭圍場夕陽下的初遇之喜,到放狐王歸山的默契在心,到皇帳之中與自己同進退的勇氣,再到老楓山下繁華夜市的華燈初上,還有自己不曾得見的力告胡侯之勇慧,這個女子從來都是不缺乏智慧和膽量的,她此時來一定是有什麼要事和自己說。

  片刻的安寧,翠姜望著鳳游,自頸上慢慢取下一條鏈子,鏈子下面是一塊兒鴿蛋大小的美玉,月光搖曳之間散發著魅人的光彩,一如一年未見的翠姜,平添了無限的風韻與柔美,纖白素手持著玉墜子,眼中都是歷歷憧憬。

  月光下猶見她面如桃紅,目如露輕:「王爺,翠姜與王爺相識一場,今日就算告別了吧。這玉墜子是陪著翠姜出生的,娘說,這是翠姜的陪嫁。」有一滴輕如雲散的淚光從翠姜的臉上滑落,消失在冰涼的石板地上,不見,「現在……翠姜把它送給王爺的了。」

  將手指放入口中,秀眉輕蹙,一抹血痕落在玉墜之上,轉刻透入,把墜子放在鳳游的手上,翠姜深深拜下。

  裘鳳游有些茫然,接過翠姜遞來的玉墜在手中,尚不明了他的意思,卻只覺心中猛然一動,又是一動,仿佛被什麼擊中,很久也無法平靜。

  「三日前,皇上傳了密旨到我家中,大祭之後……翠姜將入宮為妃。皇命不可違,翠姜不願爹娘長姐為難,所以今日特來向王爺辭別。」翠姜看著裘鳳游,蘊著薄霧清愁的眉宇間秀色如遠峰,「王爺,翠姜今日別過後,望君寒來多添衣,春夏有閒時,你我如同樑上之燕歲歲可相見,若是,若是不得見,也請王爺安好,顧自珍重……」

  手中的玉墜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裘鳳遊記得這種香味,是翠姜的香味,已經浸染了這塊玉石。

  而翠姜一拜之後已起身離去,月色空茫,大殿寂靜,仿佛從無人至。

  裘鳳游心驚了,他衡量不出翠姜在他心裡的重量,若說不喜歡那是不可能的,一年前黃亭初見,他便喜歡上了這個女子,皎皎如明月,灼灼如繁星。可若說太喜歡,裘鳳游想了想,大概也不過就是如此。在他心裡沒有什麼人什麼事可以和自己相比較的,自己才是唯一重要的,當然這也包括他的意願,他的意願是「左」,天下便是「左」,他的意願里這天下是裘鳳游的,就絕不會是裘鳳城的。

  廖正回來的時候,裘鳳游一如往常,靜靜目視著大殿之上的佛祖金身,一動不動,由著風吹過。

  沒有去打擾他,廖正靠在柱子上睡著了,所以他沒有看到——裘鳳游澄清的眼眸中逐漸升騰而起的血紅之色。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今日本是晴朗的天氣,時近正午卻見雲朵紛紛自遠方湊來,密密遮住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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