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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放在門外等了許久,本以為得不到回應時,門內卻傳來蔣韶沙啞的聲音。

  「進來。」

  聽見蔣韶的聲音,陳放並不敢放鬆,心底越發緊張,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連呼吸都壓得極低,他沒有忘記,才不久,在相爺跟前伺候的丫鬟,不知怎的將他惹怒了,頓時血濺當場。

  屋裡暗得很,連燈也沒點,外頭還下著雪,屋子裡卻與外頭並無什麼兩樣,同樣冷得滴水成冰,陳放不敢抬頭,只隱約看見,臨窗的桌邊,坐著個高大的人影。

  陳放將細小的竹筒,放在蔣韶面前的几案上,一聲也不敢出。

  蔣韶望著外頭亮得嚇人的月亮,面無表情,好似不知冷一般,伸手在窗外,接了一手鵝絨一般的雪花。

  許久才轉過身,拿過桌上的竹筒,一陣細碎的聲響過後,竹筒中的捲紙被緩緩展開。

  陳放本想先行退下,誰知蔣韶竟輕聲低笑起來,繼而笑聲越加狂放,似有仰天大笑之態,只是那笑聲中,愈顯悲痛悽厲。

  陳放只覺得自己周身一寒,頓時打了個寒顫,一動不敢動。

  好半響,蔣韶的大笑聲戛然而止,用那越發沙啞的嗓音吩咐陳放將燈點燃。

  陳放依言擦亮了火摺子,將蔣韶面前的燭台點燃。

  跳動的燈火中,他看見了蔣韶斑白的發,以及驟然蒼老的容貌,唇角卻一如既往的帶著笑。

  蔣韶笑著問陳放,知不知道那裡頭寫的什麼。

  陳放心下一凜,以為蔣韶在試探自己的衷心,雙膝一彎便跪在了地上,沉聲說:「相爺來往的書信,屬下萬不敢擅自查看!」

  蔣韶卻擺擺手,讓他站起來,也不提捲紙當中寫了什麼,伸手將那紙條置於燭火之上,火舌傾刻間將紙條吞噬。

  眼看著那火已經要燒到他的手,蔣韶卻好似不知痛一般,看著那團火焰,在自己掌心中燃燒,最後熄滅。

  陳放聽他正輕聲說著什麼。

  「你殺我一個兒子,我不計較,便尋機會還我一個吧,如此……才公平呢。」

  陳方越聽越發膽戰心驚,卻不敢多言,正想著告退,卻聽蔣韶又問。

  「讓你去查的東西查得怎麼樣了?」

  陳放說:「並無頭緒,嘉順十九年生過一場巫蠱之亂,宮內死傷無數,好些宮女內侍都死的死出宮的出宮,一時難以查驗。」

  「不急,慢慢查,總會有蛛絲馬跡的,」

  *

  虞妗的確沒得幾日消停,復朝不久,便有朝臣提起蔣韶。

  直言其勞苦功高,不應犯一點小錯,便抹殺他多年為大燕的建樹。

  此話一出,便有太半的朝臣出列,要秦寰請蔣韶還朝。

  虞妗並未上朝,一是她早已料到朝堂上如今的局面,不想摻和這趟渾水,二是,她確實染上了風寒。

  秦寰來找她時,虞妗正窩在榻上,一聲接著一聲的打噴嚏,小臉紅彤彤的,額頭上還放著青黛洗來的冷帕子,像是病重的樣子。

  「母后風寒可好些了?」秦寰湊在虞妗的床頭,滿臉憂愁。

  虞妗看著他擔憂的臉,忍不住想,秦寰到底是怕她一死,便無人能幫他壓制蔣韶和秦宴,還是真的擔心她?

  她真的控制不住會如此想,因為她上輩子對秦寰可謂是掏心掏肺,最後卻落得被他一杯酒毒殺的下場,不可能不心寒。

  若他如今的擔心確是真心實意,那皇權,當真是個好東西,能讓人轉心移性的好東西。

  那她這輩子又如何保證,秦宴登基以後,不會如他一般,卸磨殺驢?

  皇權吶,真是個好東西。

  虞妗忍住咳,讓他退開些,省得他也病倒:「哀家倒還好,不過是風寒罷了,皇上來是為何?」

  秦寰笑了笑,難掩尷尬,支支吾吾的說:「並不為何,只是來於母后請安罷了,您這也病了好些時候了,想來是藥效不到位,不如換個太醫試試吧?」

  銀硃恰好引著姜眠秋進來,秦寰這話一字不落的進了姜眠秋的耳朵。

  姜眠秋生平最聽不得旁人質疑他的醫術,當即便是臉色陰沉,陰陽怪氣的說:「前年皇上染上天花,還是臣醫治的呢。」怎麼那會兒不怪他醫術不行?

  秦寰見自己背後說人壞話,卻被正主聽了個正著,尷尬不已。

  姜眠秋向來不喜歡皇家的子嗣,更是額外不喜歡這個小皇帝,見他一回便沒好臉色,隨即吭聲道:「皇上請行個方便,臣要為娘娘診治了。」

  秦寰雖是個沒實權的皇帝,卻到底是個皇帝,上至滿朝文武,下至平民百姓,何人敢與他這般說話?

  但姜眠秋敢。

  秦寰才八歲,但他卻懂,若不是姜眠秋,他當真會死在那一場密謀已久的「天花」之手,他不敢保證以後會不會有人再欲置他於死地,他得留著姜眠秋,因為他得留著自己的命。

  姜眠秋性子古怪,醫術卻是一等一的好,秦寰巴不得他何時能效忠於自己,偏偏他也倔得跟頭驢似的,除了虞妗,對誰都一臉晦氣樣。

  秦寰悻悻然的讓開身位,站在一旁看姜眠秋為虞妗診治,一邊將此行的目的說來。

  「母后,朝中有大臣試圖讓朕起復蔣韶,您是如何想?」

  虞妗伸手給姜眠秋診脈,漫不經心的說:「皇上不可能關他一輩子,朝中溝壑牽連,寒門新貴以他為首,若是不想失了臣心,皇上起復他是必然的,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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