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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珏看向陸常宇舊部,原本跋扈的眾人,此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面上全無半點兒血色。

  微皺了下眉,他問:「殿下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略帶勸慰的語調,讓容珣視線微微一頓。

  他抬眸,目光涼悠悠掃過帳前高懸的頭顱,濃郁的血腥氣讓他眼尾紅暈又深了幾分,輕聲呢喃的語調好似低語:「如何處置?」

  容珣眸底顯出幾分殘忍的愉悅之色。卻只是一瞬,他又垂下眼眸,指尖輕撫過掌中空落的瓷瓶,淡聲問:「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雖然陳珏自己手上沾的血不比容珣少,陸常宇的這些舊部也早就該整治。可如今正是兩軍交戰之時,若是貿然用太過嚴苛的刑罰,勢必會產生相反的效果,於軍心不利。

  陳珏低聲說:「陸常宇已經死了,殿下不妨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他語聲稍頓,幾乎本能地以為容珣會回絕,張了張口剛想再補兩句什麼,就聽見容珣低笑了聲。

  帳前的篝火一陣明暗,光影下的男人墨發紅唇,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扶手:「既然將軍求情,那便饒你們一條命。」

  他淡聲吩咐:「帶下去罷。」

  不咸不淡的幾句話,倒有幾分抬舉他的意思。陳珏看著地上叩首謝恩的士兵,微有些怔神。

  「怎麼,」容珣看著他,「不是你要放的人,後悔了?」

  「沒。」

  陳珏回過神來:「我還以為你會殺了他們。」

  繡紋繁複衣擺從椅子上悠悠垂下,容珣墨瞳里綴著幾絲微冷的光,嗅著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他輕聲道:「軍中本來就沒多少人。倘若全殺了,還如何打仗。」

  「……」

  經過容珣這一番殺雞儆猴的舉動,軍營中再無一人敢懈怠,之前太子費心散布的謠言也不攻自破。

  陳珏在軍中威望大盛,連獲三捷,到了第八日,太子已顯出頹勢。

  這天,陳珏又拿了圖紙與他分析戰況。似是心思不在這裡,容珣只淡淡掃了一眼,就道:「你決定罷。」

  陳珏略微一怔,一垂眸就看到了桌案旁放著的小香囊。

  淺黃色的底子,上面用五彩細線繡蓮開並蒂的圖案,垂落下來的流蘇穗子正隨晚風輕輕搖曳。

  是平陽燈節上的香囊,側面還繡著一對兒精緻的小雛菊,與帕子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陳珏視線微微一頓,似是無意地問了句:「你打算將孟姑娘留在宮裡嗎?」

  屋內氣氛驟然冰冷下來。

  容珣輕抬眼眸,視線緩慢掃過陳珏所看的地方,長睫遮掩下的眸底泛著幽幽暗色,極輕地吐出一個字:「對。」

  陳珏神色平靜,從袖口裡拿出一方手帕,淡聲道:「這是她之前落在我這裡的。」

  桌案上的燭火晃了晃。

  容珣暗影下的唇色極紅,目光悠悠落在陳珏身上時,讓人壓迫感劇增,微不可聞地扯了下唇:「之前落在你這裡的?」

  低沉的語調極為緩慢,有那麼一瞬,陳珏幾乎以為自己又看到了他平陽那日瘋狂的模樣。

  指尖輕輕收了下,陳珏「嗯」了聲,抬眸看向容珣:「幫我還給她?」

  繡著半邊雛菊的手帕被放在了桌上。

  容珣眸光閃了閃。半晌,他應了聲,神色淡淡道:「行啊。」  -

  陳珏離開了房間。

  銅盆里的銀屑炭燃了大半,軍帳內的密封性不是很好,晚風吹過時,桌案上的紙張發出窸窣的聲響。

  容珣靠在椅子上,霜白色的狐絨氅衣垂落在地,他拿起桌上的手帕,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

  看著手帕繡工精緻的雛菊,容珣眼尾泛起紅暈,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還給她?

  掌中的手帕被揉成一團,容珣輕抬指尖,漫不經心地將手帕丟進了爐火中。

  -

  前方戰事勝負已定,容珣沒有在軍中逗留太久,第二日傍晚便回了京中。

  孟嬈這些天一直未曾離開養心殿。可不知是不是晚上亂踢被子的緣故,容珣回來時,她恰好染了風寒。

  消息一直傳到了鸞青宮裡。

  孟貴妃心裡本就對容珣有積怨,如今孟嬈染病,她幾乎本能地往壞處想。

  以前容鴻在位時,宮中也不是沒有染病的妃子,可孟貴妃知道,她們大都是心病。

  皇帝身邊從不缺女人,容氏男人天生薄情,便是妃子病了也不會探望,更別說照顧了。

  孟嬈生病向來鬧騰,容珣雖然還未登基,可如今大權在握,地位今非昔比,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可以哄著小姑娘喝藥的人了。

  宮裡頭的風寒可大可小,輕則幾天痊癒,重則便是要了性命也不為過。

  孟貴妃心裡實在放心不下,當晚便趕去了養心殿。

  趙安守在殿外,見到孟貴妃時,微微一怔,忙躬著身子請安:「貴妃娘娘安。這麼晚,您怎麼過來了。」

  殿內的燭火還未熄滅,簾幔遮掩的裡屋影影綽綽,孟貴妃將語聲放輕了些:「本宮來看看嬈嬈。」

  雖說容珣那天和孟貴妃不歡而散,孟貴妃這些日子也一直未曾離開鸞青宮,但她畢竟是容珣的養母,容珣也沒說過不許她來。

  趙安思索一瞬,低聲說:「奴才給娘娘引路。」

  許是怕吵到了病人,兩人腳步都放得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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