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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銘雙手撐在身後的檯面上,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她身上,半晌,說道:「嗯…小念兒想帶兵打仗,我來猜猜看敵人是誰呢…」

  施念猛然抬眸牢牢注視著他,一張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這個世界上她本最該信任的人就剩關銘了,可要真說敵人,面前的男人和她的敵人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她沒有說出那重意思,奈何關銘太睿智了,她不過提了一句馳騁沙場,他便能猜到她心中真正的痛,什麼東西驅使著她不斷向前再向前。

  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施念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局面,從關銘的表情上根本判斷不出他的情緒。

  關銘看出施念有些警惕地觀察著他,突然笑著問她:「你剛才想對我說什麼?」

  施念回了神,對他說:「RCM那邊向我發出了正式的邀請,我還沒有答覆。」

  「為什麼不答覆?」

  施念心情複雜地垂下眸:「你當初送我出來是學本事的,你和我說了很多行業現狀和你生意上的規劃,我一個人雖然能力很小,但總覺得學成後在這裡為外國人賣命,不如回去幫你。」

  「想聽聽笙哥的意見?」

  施念點了下頭,她當時的想法是,只要關銘那邊的生意需要她,她會毫不猶豫立馬回國,所以她需要一個答案。

  等待的過程廚房很安靜,只有咖啡機發出的輕微響聲,研磨好後,關銘拿了兩個杯子,屋子裡頓時飄蕩著咖啡的香氣,他端著兩個咖啡杯對她說:「這裡涼,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說話。」

  施念點點頭,從他手上接過一杯熱咖啡,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原本坐在壁爐邊的幾個男人都上樓睡覺去了,於是他們走回壁爐邊,施念依然選了那個軟墊窩著,關銘坐在她身邊的躺椅上,又給她拿了個靠枕墊在背後對她說:「躺著舒服。」

  施念聽從他的建議躺了下來,所以他們幾乎是一高一低並排躺在一起,白色的吊頂有火光的陰影跳躍著。

  在這個遙遠的國度,偏僻的郊區,身邊卻是熟悉的人,這種踏實的感覺忽然讓施念漂泊的心找到了暫時的落腳點,仿佛人怎麼樣窩著都是安逸舒適的。

  他們各自喝了幾口咖啡後,關銘才將咖啡杯放在一邊對她說起:「辛亥革命在武昌爆發後,孫中山先生成立興中會,當時根本沒有什麼人響應他,也只有鄧萌南和孫眉這些華僑支持他,先生為了推翻滿清,六次赴美,九次訪日,下南洋,去歐洲,整個辛亥革命海外僑胞起到了巨大的支撐作用,從而才能推動後來的社會變革。

  我想告訴你的是,在哪邊不重要,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真正想幹的事是什麼,只有弄清楚這點,才能知道自己在哪裡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或者說對你自身發展是最有利的,關於這一點,笙哥無法幫你做選擇,你應該很清楚哪條路對你來說更合適。」

  施念捧著咖啡安靜地聽他說話,內心卻是觸動的,她的確是考慮到報答關銘送她來學習的恩情,然而關銘卻並沒有考慮自己生意上的事,而是站在她的角度,從她自身的發展給了她一些指引,這是讓施念感動的地方。

  關銘見她不說話,又開了口:「要帶兵打仗不能不懂兵法,笙哥想教給你兩條兵法,不過其中一條現在你暫時還用不到,我先告訴你另外一條。

  『困敵之勢,不以戰,損剛益柔』,指揮戰爭的人需要掌握主動權,而主動權怎麼才能握在自己手中?

  那就需要你好好思考怎麼才能調動敵人的同時,又不被敵人所調動。」

  壁爐里的火越燒越旺,火苗光怪陸離地跳躍著,照進施念的瞳孔里,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細微流動的空氣鑽進她的身體,讓她汗毛微張,有種從心底生出的震撼。

  她本以為被他識破自己心裡裝著對東城的怨恨,他會介意的,畢竟他現在和東城是合作關係,況且再怎麼說,那也是和他同姓的本家,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今晚,關銘不僅為她指明了未來的道路,還手把手教她該怎麼下這盤棋才能有勝算。

  冷靜下來想,她在這個時間節點回國,勢單力薄,如果鬧出什麼大動靜,東城估計會直接出手干預。

  可如果她繼續留在這邊,她的一切行為對東城構成不了影響,他們也不會過多關注她。

  那麼才能有了關銘口中的不被敵人所調動的條件。

  一番淡話下來,原本糾結在施念心頭的困惑,瞬間就豁然開朗了。

  她喝了口咖啡,呼出一口熱氣,歪著頭對他情不自禁地笑。

  關銘也側眸看她:「笑什麼?」

  「笑笙哥是個智者,總能在我迷茫的時候三言兩語給我解了惑。」

  關銘揚了揚眉稍說:「智者不入愛河,愚者甘墮紅塵,笙哥是愚者。」

  他說這話的時候半依在躺椅上,微黃的火光映在他的輪廓上,忽明忽暗,那慵懶迷人的模樣世上無二。

  施念望進他眼底,瞳孔輕輕顫抖著,關銘適時收回視線起了身對她說:「我去找點能蓋的東西來,總感覺你身上穿得太單薄。」

  走了幾步後他又突然回過身來,單手抄在西褲口袋中望著她,笑問道:「你晚上還準備睡嗎?」

  施念抬起頭反問他:「那你呢?」

  他臉上依然掛著笑意:「沒一會就要走了,不如陪笙哥待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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