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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如果真走到那一步,這個東西能讓她吃幾年牢飯,但她清楚這個東西肯定能讓東城受到重創,這就夠了。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丁玲告訴施念下午西城那邊的人會過來一趟,施念並沒有感到訝異,礙於她還是東城大房的媳婦,這邊有事那邊自然會有人到場。

  不過她清楚以關銘的身份是不會出面的,那邊頂多安排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輩過來走個過場。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傍晚前過來的人會是關滄海。

  他先是給施念媽媽上了香,燒了兩張紙錢,又深深鞠了一躬,而後走到施念面前,施念穿著孝服對他還了一禮。

  關滄海對她說道:「出去說幾句話,方便嗎?」

  丁玲他們都在給關滄海帶過來的手下端水喝,大約這時候都會對家屬說幾句節哀,也就沒怎麼注意他們。

  施念不知道關滄海要對她說什麼,日落西山後就不能弔唁了,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來,她猜測關滄海應該是特地踩著這個點過來的。

  她沒有出聲,親自端了一杯茶給關滄海,關滄海喝了兩口便放下了,施念對丁玲說:「你在這,我去送送人。」

  丁玲沒有懷疑,留下來收拾靈堂,施念便親自將關滄海送了出去。

  沿著石階步道走向停車場,關滄海帶來的人落在後面,離他們一段距離,施念回頭看了眼,然後便低著頭盯著腳下石階縫隙里頑強的枯草,沒說話。

  關滄海走在她身邊忽然問了句:「聽說你和那邊鬧翻了?」

  施念微微怔了下,那天她大鬧的事情,除了大房的人,就連東城其他親戚都不知道,這種事公婆自然不會讓外面人知道,可關滄海是怎麼清楚的?

  忽而,她想到了成斌,那個一米九的大塊頭,看來關銘他們在東城這裡的確是有人的,就連這種關起門來的事情他們都能掌握。

  她本以為關滄海會對她說什麼,但後面他便沒再說話了,兩人就這樣無聲地走著,一直到快出了石階步道,關滄海才停下腳步,步道的對面停了一輛黑色賓利。

  一瞬間,施念的心臟突兀地跳動著,一種強烈的感應衝擊著她,她抬頭去看關滄海,關滄海對她點了下頭:」他來了。」

  短短三個字讓施念眼眶瑩潤,她低下頭隱藏住眼裡的情緒,一顆心像攀越山峰,墜入谷底,來回遊盪。

  她沒想過再見他了,太陽就要落山了,明天再升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看不到前路了。

  如果原來她和關銘之間隔著山渠,溝壑,那麼明天以後她會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可是他終究還是來了,就在那輛車裡,離她幾步之遙。

  關滄海對她說:「去見一面吧,有些話他不讓我告訴你,但我想著你們見一面也不容易,還是事先知會你一聲。」

  施念的目光牢牢看著街對面的車子,關滄海眉峰微微擰了下,對她說:「他兩天前才動過一場手術,不放心你,今天是執意要過來看看你,我知道最近你身上的事多,怕你對他說出什麼重話,他身體吃不消的。」

  施念的血液瞬間凝結了,眸光顫抖:「他怎麼了?」

  「別擔心,不是什麼大手術,微創而已,之前在船上的時候就不舒服了,硬撐著非要把最近的事安排完,前兩天疼得實在吃不消了才肯去醫院。」

  施念想到船上的那個早晨,他半依在餐吧的沙發上,她問他怎麼了?他一直笑著對她說沒事,她以為他只是受了涼,卻根本不知道他身體不舒服。

  關滄海率先走下台階對她說:「過去吧,他一直等著你。」

  施念跟在關滄海身後走到那輛車前,關滄海為她拉開后座車門,施念抬眸的瞬間看見了坐在裡面的關銘,他穿著暗格紋的大衣,衣著整潔乾淨,頭髮也打理得一絲不苟,如果不是上車前關滄海告訴她關銘才經歷過一場手術,她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異樣。

  她的目光墜在他臉上,人卻沒動,關銘側過頭,深邃的目光似幽潭一樣望不到底,他朝她伸出手,依然那麼紳士周到。

  這次施念沒有閃躲,將手交給了他,關滄海替他們關上車門後,人坐到了副駕駛,還順便落下了車窗,要是東城的人找來,只會看見他坐在車裡,不會有人看見關銘。

  施念坐進車中後,關銘握著她的手便沒有再鬆開過,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沐浴過後的味道。

  她很想說他一句,剛手術完就碰水,身子不想要了嗎?

  可她又很清楚,關銘為了來見她一面,洗掉了身上的味道,是不想讓她知道他剛手術的事。

  她一直垂著腦袋,沒有看他,手被他攥入掌心,他將她握著的拳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輕輕揉捏著,她的手很軟,他垂目仔細瞧著她掌心的紋路,明明清晰乾淨的線條,順順遂遂的人生,路不該這麼難走。

  他漸漸蹙起眉,指腹輕柔地按壓在她的掌心,又緩緩摩挲著,好似替她撫平那些本不該有的叉子。

  施念原本藏在袖子裡的繩子露了出來,關銘手指輕輕一勾,那顆褐色玳瑁珠子滑出她的袖口,關銘握著她的指節微微收緊。

  施念撇開頭看向窗外,她不敢用力扯回手,她怕他使力拽住她刀口會疼,才手術完兩天就跑出來,果真是夠胡來的,怪不得西城的長輩們說起他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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