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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念忽然一個激靈,提筆蘸墨,飛速在紙上做了一對鴛鴦戲水圖,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腦中的弦全部緊緊繃著,手下發揮倒是比平時更加穩,草草幾片荷葉半遮,透出些許意境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上色,顯得有些過於單調,不過意不在畫,美醜她這會無暇顧及,有個東西就行。

  她畫完後都沒有等墨完全乾透就將畫卷了起來,轉身對丁玲說:「不好等那位少東家親自過來了,我給他送幅畫去答謝人家。」

  丁玲覺得的確有必要,那位關小爺大概也不會過來討字畫,但關家這邊不能沒有表示,畢竟他的身份有別於其他賓客。

  丁玲跑進去和大太太知會了一聲,大太太點了下頭以示默許,而後丁玲又出來招呼施念:「進去吧。」

  施念在丁玲離開時已經將事先準備好的字條藏在了這幅畫中,成敗就在一念之差,她握著畫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是緊張,也是激動。

  裡面那位明星已經下場,台上在拍賣其他東西,但明顯競拍的人開始陸續多了起來,她們從後場進入,倒一時間沒什麼人注意到。

  西城關家的人並沒有坐在前面那幾桌,被單獨安排在了二樓觀台,一個大圓桌上坐滿了人,施念的目光落到圓桌時,腦袋一嗡,她的公公和兩個叔叔也在,此時正在招待西城關家那邊的人喝酒。

  她握著畫的手指突然緊了緊,心臟在瞬間提到嗓子眼。

  她萬萬沒料到會在自己公公的眼皮子底下作案,此時她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是將字條抽出來佯裝什麼事都沒有,送完畫走人,第二按照原計劃將畫和字條交給那位少東家,這賭的便是那位少東家的反應,萬一對方並不買她的帳,或者當場揭穿她,那麼東城和西城關家人都在場,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其實很久以後回憶起當時的那一幕,施念依然會心頭髮潮,但是她當時大腦一熱壓根就沒有想過退路。

  走到圓桌邊的時候,施念並沒有看到她要找的目標,公公投來目光,施念已經緊張的手心冒汗,幸好一旁的丁玲替她說道:「關太親自送幅畫來感謝關小爺。」

  公公沒說什麼,用眼神掃了眼後面:「人在那邊。」

  然後又對著施念囑咐了一句:「看到人叫小叔,客氣點。」

  施念垂著眸點頭,目光根本不敢和自己的公公相視,而後她跟隨丁玲拐過一道門,裡面有個不大的卡座,門口站著兩個保鏢堵得嚴嚴實實。

  丁玲跟他們解釋來意,有個手背上有紋身的保鏢掃了眼施念讓開一個身位,很明顯裡面的人身份尊貴,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丁玲有些尷尬地對施念說:「那我就在這等你吧,你送完畫記得說幾句漂亮話,懂吧?」

  施念再次點點頭,心裡卻是如釋負重,她剛才一路都在想怎麼才能躲過丁玲的雙眼,現在倒是天時地利,就差人和了。

  她一踏進卡座,裡面幾人便同時抬起頭看向她,施念雙手放在身前,手中緊緊握著畫,穿著一件及腳踝的長款黑色禮服,乍一看像哪裡來的修女,一張臉由於太過緊張,顯出幾分蒼白無力,頭髮倒是盤得一絲不苟,襯得鵝蛋臉嬌小精緻,一雙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卡座內,最後落在關銘身上。

  裡面人不多,一共就四個人,其中還有剛才上台唱歌的那位女明星,她就坐在關銘的右手邊,剛遞了一杯酒到他手中,關銘接過酒後也抬起頭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女人。

  他的大衣已經脫掉了,這會穿著一件黑色襯衫,領口最高的扣子微微敞著,翹著腿半倚在沙發里,那風流慵懶之氣從眉梢蔓延到眼底。

  施念在看到他的一瞬身體仿佛蔓過電流,汗毛微張,剛才走遠並沒有看清他的容貌,此時隔著三米多的距離才發現這個人長了一張極具視覺衝擊力的面容,更讓她心驚的是,西城的這個少東家和關遠崢的五官很相似,以至於她視線剛對上他的時候,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可仔細辨認,這人和關遠崢從氣質到體型再到神態又截然不同,關遠崢很清瘦,文雅內斂。

  而面前的男人英雋的輪廓勾勒出一種難以靠近的倨傲,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莫名給人無形的壓迫感,讓她竟然一時間分辨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然後…她就這麼站著,和這幾個人視線相對,她知道此時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或許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最起碼告訴他們自己來幹嘛的,可就在那個檔口,當幾個明顯身上氣場都強過她的人同時看向她時,施念的心臟撞擊著耳膜,口乾舌燥居然瞬間就大腦空白了。

  雖然在來之前她做過無數的心理建設,但箭真在弦上時她還是過度緊張。

  另外一邊坐著兩個男人,也沒問她是誰,既然能一路走進這裡,再看這身打扮其實已經能猜出她的身份,只是眼下沒人點破,因為她看的人是關銘,顯然是來找他的。

  而關銘也沒有開口,目光似有若無地打量著這個站姿僵直的姑娘,緩緩拿起手中的酒抿了一口,似乎也不著急的樣子。

  外面主持人高亢的聲音不絕於耳,這裡卡包內卻安靜得出奇,這樣的反差讓施念更加無所適從,她憶起剛才公公交代她的話,僵持了片刻,一開口便是一聲:「小叔。」

  旁邊兩個男人都愣了一下,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這混亂的輩份,特別是關滄海,差點就沒忍住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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