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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懷珺跪在墳前,絲毫不顧裙擺被雪水浸濕,只在面前的銅盆中親手點燃著一張張的紙錢。待到那些黃紙元寶都化成了灰燼,步懷珺回身,從侍立著的孫媽媽手中接過一個包袱,將其中包著的那件染血的寢衣取出,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隨即將那早已舊了的寢衣也放進那火盆之中,火舌一下子旺盛了許多,噼噼啪啪地將那件寢衣吞沒了。

  而因著世子過世而沉寂了一段時間的岷王府中,略微清減了一些的岷王妃此時正在特意設置的小佛堂之中,跪在厚厚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口中默默地祝禱著什麼。而面前的香案上設著一枚小小的紫檀木靈牌,靈牌前的香爐中燃著裊裊的香菸。

  自打岷王世子下葬,岷王妃便在自己的院子裡設了這小小的靈堂,命人日日供奉,自己則幾乎終日在這靈牌之中燒香念經,日夜為自己早逝的長子祝禱。然而今日岷王妃口中喃喃地念著佛經,卻在不經意間面上已經掛滿了淚水,隨即伏地大哭起來。

  身後伺候的老嬤嬤慌忙上前扶起岷王妃,見人淚水漣漣,幾乎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憐模樣,不由得也陪著落了不少眼淚,並低聲勸道:「王妃娘娘,小世子離世的真相如今已經大白於天下,娘娘心中的恨雖然不能完全了結,卻也請您保重身體,畢竟,小公子如今尚在襁褓,萬萬離不得您啊。而且皇上已經下了恩典,追封世子為郡王,還應允了殿下,待到小公子滿了三歲,便封小公子為世子,如此恩典,您應該高興才是。」

  岷王妃聞言慢慢地止住了抽噎,接過老嬤嬤慌忙遞上來的錦帕擦了擦眼淚,岷王妃凝視著兒子的靈牌,點了點頭哀聲道:「我知道,我的佑兒如今了了怨恨,定能好好地托生在一個好人家,我本該高興才是。」

  佛堂中的長明燈微微地跳躍著,在青磚地上打出時亮時滅的陰影。

  而在京郊,默然上完了墳的步懷珺在丫頭們的服侍下又登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地前行著,然而還沒走出多遠,剛剛拐上寬敞的官道,駕車的車夫卻驚呼一聲,隨即慢慢地將車子停下了。

  車子中的幾個女子對視一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孫媽媽便將那厚實的車簾撩開了一個小縫,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而那車夫恭恭敬敬地一躬身,隨即往遠處指了指,孫媽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時間臉色也變了變,回身垂首道:「小姐——」

  遠處的官道上,十來個身穿箭袖長袍,騎著駿馬的年輕人此刻正等在那裡,為首的那個一身玄色,眉目英挺冷峻,正遠遠地看向步宅的馬車,卻不是這十數日裡忙得昏天黑地的駱騅還會有誰?

  望見了步宅的馬車,駱騅冰山般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融化,立時帶著護衛驅馬向前到了那馬車前,正好迎上從車廂之中出來的步懷珺。兩人數日不見,目光交匯之間溫柔繾綣,步懷珺俏皮地一笑,話語聲仿佛山澗的泉水:「翊王殿下,這可真是巧遇了。」

  「不巧,我去了你的宅子,聽說你出城了,便在此處等你。」

  駱騅伸手將人扶上自己的馬,二人共乘一騎,慢慢地在官道上前行。

  「這京郊後山之上種滿了紅梅,這幾日開得正盛,步小姐可願同我一起前去觀賞?」

  「幸得翊王殿下百忙之中撥冗,小女子自當奉陪。」

  ☆、番外一

  步懷珺的外祖母齊氏入京那日是年下的臘月二十,京城中已經是年味十分濃厚,家家戶戶都在預備著即將到來的年底,每日街上的人都是擠擠擦擦。

  因著運河早早地上了凍,齊氏一行此次入京走的是陸路,車馬一路北上,足足行了二十餘日才到了京郊,駱騅一早就遣了翊王府的人候在路上,一路將人妥帖地護送進了京城。

  「小姐,這門口風大,您還是進去等吧,翊王殿下已經派人去接了,老太太一會兒就到了。」

  緊了緊步懷珺身上的銀鼠皮斗篷,萱草將剛換了炭的銅鑄手爐塞進步懷珺手裡,看著自家小姐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紅的面頰,憂心地低聲道。

  步懷珺回頭看了看萱草身上新做的青緞大襖和漳絨斗篷,搖搖頭將手爐塞回到萱草手裡,道:「倒是你穿得太薄,在這站著怕是會受風寒,你先進去裡頭等著吧。」

  萱草聞言又如何肯,二人正推讓著,早早就在胡同口守著的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廝卻一溜煙地跑了回來,站在台階下仰著紅撲撲的臉對步懷珺大聲道:「小姐,老太太的車馬到了!」

  聽了這話,台階上的主僕二人忙抬頭同時望去,只見一行車馬正緩緩駛進胡同,打頭的那輛馬車車身外包著厚厚的氈子,烏黑油亮的楠木車棚,一看便知極為結實舒適,而前頭騎著馬隨在車隊左右的一行人身穿的正是翊王府護衛的服色。

  步懷珺不由自主地迎上前去,打頭的一個年輕護衛躍下馬來,卻正是平日隨侍駱騅的祝銘,他大大方方地朝著步懷珺一拱手,朗聲道:「步小姐,殿下吩咐咱們將齊府老太太安全護送到步宅,如今差事了了,我也帶著他們回去向殿下復命了。」

  說罷竟連茶也不進來喝一口,轉身便帶著幾個護衛縱馬離開了步宅的胡同。步懷珺無奈地搖搖頭,而那邊孫媽媽已經帶著人上前打了車簾,小心翼翼地將打頭的那輛馬車中的齊氏扶了出來,步懷珺一見自家外祖母熟悉的面龐便忙迎上前去,親自上前扶住了齊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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