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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處偏僻,韓放來前就知道附近沒人,聽聞有熊,立刻就要策馬離開,魏家郎君離得近,一把抓住了韓放的手,要他帶自己上馬,韓放被抓得手疼,就用馬鞭抽向魏家郎君的臉,士族都重容色,魏家郎君下意思想要遮臉,卻被帶得向前一跌,額頭狠狠撞上一塊尖銳的山石。

  事有湊巧,韓放剛要策馬,忽然聽見林子裡有人高聲呼喝了一句,下意識回頭,林子裡一箭飛出,力道極大,他捂住被射中的小腹從馬上摔了下去,後腦撞上同一塊山石,隨即人事不知。

  那支箭的主人本是逐熊而來,不料驚熊又把林子裡的魏家郎君驚了出來,白送了一條命,也帶了韓放一條性命。

  這是姬越用金台回溯的真相,堪稱曲折離奇,但實際上從魏雲拖了一頭死熊出林子發現二人,再到他把倒在血泊中的二人送到山莊醫治,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唯一清楚的就是魏雲獵熊,誤傷了韓家小公子,畢竟韓放身上那支箭的尾端有魏雲的標記。

  對於這樣的事,姬越也沒有插手的意思,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金台一般不會為英靈挑選太容易死的身體,這二人應當能活下來,至於韓魏兩家的扯皮,那就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了。

  韓闕第一時間得知消息,人都快要背過氣去了,他這些年和長子不親,最疼寵的就是么女韓瑤和幼子韓放,前兩天這小子還在書房談笑耍狠,如今一下子就奄奄一息了,是個當父親的都承受不住。

  韓闕承受不住,魏家主魏灼也有火氣,那名魏家郎君叫做魏白,他在宴上是不出彩,但卻是他先父最喜歡的一個孫兒,魏白早年喪父,少年喪母,一直在守孝,也沒正經上過幾天學,人長得又乖巧,族中長輩都疼惜他,照拂得多了,他也把魏白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如今白著一張臉躺在榻上,是個做伯父的都心酸。

  出了這種事,宴會也繼續不下去了,韓魏兩家沒工夫在生死之時扯皮,都各自把郎君帶回家裡盡心救治,說句難聽的,要是兩下都死了怕也就罷了,要是死了一個活一個,那鬧起來才難看呢。

  韓闕真恨不得把那個放箭的魏雲大卸八塊,但自家兒子自家清楚,對於那個同樣倒在血泊中的魏家魏白,他也有疑慮,畢竟魏雲如今只說是失手傷人,但他總懷疑魏雲是不是撞上了什麼,才怒而出手。

  衣不解帶守了兒子兩天兩夜,韓闕昏昏欲睡之時一直握著的手卻動了動,一雙清明的眸子睜開來,看了一眼陌生的床榻,又看了一眼床榻邊鬢髮微白的中年人,王安石微微眨了眨眼睛,他才一動,韓闕就立刻醒過神來,死死地握緊了兒子的手,緊張地道:「我兒,你疼不疼?對了……大夫,大夫!去叫大夫來!」

  王安石躺在床榻上,感受著這具年輕的軀體裡奔涌的血液,渾身漸漸有了力氣,只是他看一眼韓闕,心頭就免不了嘆息,如此慈父卻要遭遇中年喪子之痛,實在讓人心有戚戚。

  一番換藥灌藥之後,王安石的臉色看上去好了不少,至少不是前兩天看著快要死的樣子了,韓闕放下心來,本是想直接問的,但又想起自家兒子的性情,沒什麼底氣地屏退家僕,這才低聲詢問兒子道:「你和那魏家魏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要殺他,被魏雲撞見射了一箭?還是有別的原因?」

  話是這麼說,但韓闕的語氣卻有一種迷之篤定,讓王安石到了嘴邊的嘆息滯塞住了。

  韓闕見他神情,以為是自己猜對了,眉頭立刻擰緊,有心想教訓幾句,但見兒子這副面如金紙的可憐模樣也說不出來了,只得咽下斥責,低聲安撫道:「好了,不用掛在心上,魏白還沒醒過來,我估計他要懸,人要是沒了最好,就算魏家要追究,你咬死了是魏白要害你,你和魏雲兩個人各執一詞又沒有實據,到了你大哥的廷尉府里也沒法定論,就算魏白活著,他有什麼證據?我還說他為了維護魏雲自殘呢!我兒莫怕,你當務之急不是想這些,是把身子養好。」

  王安石張了張口,韓闕慈愛地替他掖了掖被子,寬慰道:「莫怕,這魏家一門君子,比不過咱們心思詭計多,道理總歸是咱們家的。」

  王安石不再試圖說話了,他閉上了雙眼。

  這位慈父又守了半夜,到凌晨的時候大夫又來看了一趟,叮囑了負責伺候的丫鬟好一會兒,這才放心地回房睡下了。

  待到屋裡安靜下來,丫鬟放下了床簾,王安石睜開了眼睛,他傷在肚腹,但好在只是箭傷,用了最好的藥,雖然天氣炎熱,但傷口沒有惡化,只是一時半會兒也沒法起身,他摸到枕下有一兩卷書頁,吃力地拿到眼前,才發覺是兩卷野史,他原本想隨手放到一邊,但不知為何,醒來時的一幕幕在眼前飛速掠過,最終定格在韓闕開合的嘴巴上。

  王安石驚覺,這人的口型和他聽到的話音有些許出入,他按著自己的唇瓣,試圖說幾句他熟悉的經史,但很顯然,到了嘴邊的音換了個口型說出來,又成了他所聽過的正常音色,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存在修改了一樣。

  王安石悚然一驚,目光落在手上,手裡不受控制地打開那捲野史,面容漸漸從驚慌轉變成驚奇,再到沉思,他仿佛打開了一卷新世界的大門。

  第99章 王安石的震驚

  一朝正史通常由史官整理, 鮮少有後世史官來編撰前朝史書,史家一筆春秋,通常落在書冊上的不過寥寥幾字, 比起正史, 同時代的士族野史一般更為詳實,也更可信, 韓放枕下的正是韓家專門編撰的史書, 其中主要記載了韓家先祖的為人處世和光輝事跡,免不了伴隨一些朝堂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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