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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來過?」聽到陸林鐘的話,安槐序略有些詫異。

  陸林鐘不是本市人,從前對於神佛之事只是敬畏,即便來了思明幾年,並沒有到訪過這裡。

  「我出生的時候,家裡來了位高僧,說是我命里八字稍弱,給我賜了名,然後還告訴家裡人說我未成年之前入不得廟宇,不然會被菩薩帶走。」

  安槐序心上泛起一圈漣漪,陸林鐘不得輕易入廟宇,應是和那件事有關係,她忍不住問:「你信嗎?」

  陸林鐘淺笑:「後來我調皮,也瞞著家人進過寺廟,並沒有什麼異樣。」

  沒什麼異樣是陸林鐘怕安槐序擔心騙她的,那次入廟宇後,她便好幾天高燒不退,朦朧間不知是幻想還是現實,一直有人在她耳邊吟誦著梵音,問她是否願意。好起來之後,她就再沒進過廟宇。

  安槐序眸光微黯,前世的事陸林鐘想不想起來,她都不再強求了,既然有了眼下的晴光燦爛,她為何要抓著過去的風雨不放手?

  時間越久,她甚至越希望陸林鐘不要想起來。

  兩個人沿著山腳的台階步步往上,安槐序不時與陸林鐘說起從小到大經歷的一些趣事,漫長的登山途變得輕鬆愉快,沒多久視線盡頭出現了明麓寺暗紅色的大門。

  明麓寺香火常年不斷,臘月之後香客更是多過平常。

  香菸繚繞的霧靄中,傳來了佛堂的梵音,陸林鐘頓住腳步,噠噠噠的木魚聲和僧人頌念的真言一下子觸動了她的五感。

  這梵音好像就是她曾經高燒時聽見的那些,一樣的語調,一樣的內容。

  是往生咒。

  時間和空間轉換,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堪,虛虛實實。

  咸澀的海風裹挾著海浪扑打山崖,漫漫的佛號里浮起了僧人藹然的面龐。他站在布置古雅的書房裡,朝著她雙手合十,誦念了一段往生輪咒:「命終之後,任運往生阿彌陀國······」

  何時?

  何地?

  何事?

  「你怎麼了?」

  陸林鐘回過神,沖安槐序勾了勾唇:「我,沒事。」

  安槐序抬手探她的額,又碰了碰自己的額,確認無事後,往功德箱裡捐了香火錢,取了佛香點燃,拉著陸林鐘虔敬地站在佛前。

  陸林鐘仰頭,與那尊威嚴莊重的佛像對視,內心蕩出強烈恐慌,身體虛浮處在縹緲之境,佛堂的梵音忽然停了。

  她眼前映出了那天穠艷明烈的夕陽。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三章吧,不多了。

  七月,要和陸老闆和安同學說再見了。

  第119章 、番外八

  7月25日的傍晚,津城的天空鋪陳著綺麗如練的晚霞, 餘暉透過車窗斜照入車內, 讓人誤以為掬起這一捧霞光,可以留住時間, 這世間的美好總會讓人生出貪念。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如此美好繾綣的時刻, 我為什麼會想起這麼傷感的詩句?

  我伸手打開車裡的音樂, 調大了音響,安靜傷感的氛圍總算比一開始寬鬆了許多。林於岑的目光總是佯裝不經意地掃過來,卻始終抿著唇沉默。

  過了好久好久, 她還是開口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辦婚禮?」

  「具體時間還沒定好, 如果你能來, 小序應該會很開心。」

  林於岑慢慢放鬆兩肩,緩緩靠著椅背, 像突然到了陌生環境裡的小刺蝟, 反覆確定了周圍很安全才敢露出身體裡柔軟的一部分。

  還挺可愛的。

  看著窗外絢爛的晚霞, 我忽然想起在曼徹斯特第一次見到小序的情景。

  我不喜歡曼徹斯特,那裡沒有分明的四季變化, 不像津城的冬天,鵝毛大雪, 浩浩蕩蕩;也不像津城的夏天,酷暑灼人,烈日杲杲。

  「小岑, 你還記得曼徹斯特的夏天嗎?那裡可沒有這麼美的夕陽。」

  窗外晚霞變幻無端,一會一個樣。

  我恍然感覺自己與身旁的人也許並沒有那麼遠的距離,就那麼一瞬間裡,我很想與林於岑分享埋在心底已久的秘密。

  「我第一次遇見她,就是在曼徹斯特,那時候她還很小,但很勇敢。」

  林於岑很驚訝,可她善於表情控制並未表現得很誇張,只是很好地擺出了一副聆聽者的姿態。

  「那時候我才十歲,放學後被人推進水裡,是她救了我,不過她已經不記得了。」

  「隔了這麼多年,我沒想到我的妻子會是她,但好像一切又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遠處的津橋在穠艷華彩的晚霞中成了兩道絕美的弧線,眼前的景色越美,空間越開闊,距離越長遠,就越容易勾出記憶深處的往事。

  二十年前,母親隻身去義大利旅遊,路遇一名吟遊詩人,以為自己找到了靈魂伴侶,後來詩人騙走了她大部分財產後,她才深感後悔,父親還是毅然決然地結束了他們那段維續了十二年之久的婚姻。

  人的感情里最容不得雜質,我從沒有開口向小序提過從前的事,我給她的,從來都是最純粹最熾烈的愛意。

  我想,我們是註定在一起的。

  就像太陽斜照在人身上,地上就會有影子。

  我就是她的影子,一輩子相依相隨。

  只要想到餘生有她,許多聽起來很可怕的事都會變得溫柔,衰老,疾病,死亡,分離······小序會給我無限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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