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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陸林鐘不在那個點上,那陸林鐘邁開的每一步,都是踏上了回家的路。

  即便她們現在相距最遙遠的距離,只要陸林鐘下一刻朝任意一個方向邁出一步,她們的距離就縮短了一步。

  深愛的人永遠在走向你,就像夜的盡頭總是黎明。

  豆蔻年華之後,紅符漸漸有變淡的跡象。

  黎明真正來時,她已過及笄之年。

  那年她結束中考,迎來了漫長無事的暑假,每日她便拿著地圖沿路劃定區域,日復一日不知疲倦地尋找陸林鐘。

  紅符的顏色越來越淡,她們重逢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這天,她騎著自行車去了思明大學。

  盛夏的晴光絢爛,開闊的校道上紛紛揚揚落了一地的樹影,微風拂來,裊裊娜娜纏繞了一絲莫名熟悉的香氣。

  「陸林鐘。」

  安槐序一把按下剎車,循著陌生的聲音看過去,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大學生抱著一摞教材從明大的圖書館裡走出來。

  視線盡頭的人長發微卷,染成了很溫柔的褐色,披在身後,隨著她轉身的動作頭髮微微揚起,五官明麗而溫柔,紅唇皓齒。

  陽光下,那雙眼睛如一泓粼粼的秋水。不,不是秋水,是無盡蔚藍的大海,是浩瀚無垠的星河,是這世間美好的一切。

  安槐序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過去多少個日日夜夜,她一次一次夢見陸林鐘出現在她眼前。

  腿上深刻的痛感在遍遍重申,這不是幻覺,而是真的。

  她手上的紅符已經完完全全褪成白色,她們又見面了。

  她等這一天,不止等了這一世的十五年,還有前生的二十年,還有中間掠過的好多好多年。

  失而復得的幸福溢滿了她的胸膛,眼淚不受控制地漫上眼眶,視線里由遠及近出現了很多個陸林鐘的疊影。

  她想開口叫陸林鐘的名字,可是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她等這一天,等得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正午的陽光熾烈,那位不認識的女孩從安槐序身旁小跑經過,快步走到陸林鐘身旁,兩個人有說有笑,沿著操場旁的水泥路離開。

  安槐序停穩單車,朝陸林鐘邁開步子。

  前生,在津橋上,她和陸林鐘之間只隔了這樣一段距離,但她還來不及走完那段路,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陸林鐘。

  安槐序睜大了眼睛,想把人鏤在心上,永不消失,一直存在。

  陸林鐘似有所感地扭頭看過來。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火光電石間,萬籟俱寂,前一秒還拂動著香樟葉的柔風也無蹤無影。

  這個世界好像只剩下她和她。

  安槐序像擱淺已久的魚被上漲的潮水卷回了大海,沉溺在陸林鐘如海的眸光里,久久徜徉。

  久別不見的愛人會怎麼開口叫她呢?

  是如前世一樣的慵情低喃地喚她「小序」,還是笑中帶淚對她說「好久不見」?

  她久別不見的愛人會過來擁抱她,親吻她嗎?在這碎影重重的光影下,或是如絲如縷的熱風裡。

  無論是怎樣的情形,她都覺得再好不過,只要她的愛人不再從她眼前消失。

  晶瑩的淚滴綴在安槐序濃長的睫毛間,像無數細碎的鑽石,折射出令人心顫的光。

  她喚她一聲:「六六。」

  停在了兩步之外。

  陸林鐘秀長的眉微蹙,眸中划過淡淡的驚異和不信任,腳下先往後退了一步,仿佛在說,我們認識嗎?

  「林鐘,你們認識嗎?」陸林鐘身旁的同學看到安槐序失態的表現,不免驚訝。

  陸林鐘神思恍惚,竭力回想她們在哪裡見過,又發生過什麼,記憶卻是一片空白。可對方靠近自己時這莫名的熟悉和心安又是從何而來?

  安槐序走上前抓住了她微涼的手腕:「你,不記得我了嗎?」

  陸林鐘長得好看,從大一開始便被明大美圈評選為的校花,新生來了一茬又一茬,校花的桂冠從來都落在她頭上,她的愛慕者能從明大的南校區排到北校區。

  如果是往常,陸林鐘會把手裡的A4紙捲成一根紙棒,抵住那些從路上各個角落躥出來跟她告白的學弟學妹學姐學長,保持恰當的距離,甚至會驕傲地一哂,回答說:「這種搭訕的套路太老套了。」

  可是今天,她對著面前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說不出這麼狠的話,只是不著痕跡地抽出手,禮貌地笑笑。

  安槐序恍然若失,陽光照射下她的身形掩在稀疏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寂寥。

  前世,德正大師為她施術取她的血為引入符時就告訴過她,陸林鐘來生的記憶不會記得她,只能被喚醒,但是否能夠被喚醒,多久能被喚醒,這些都是天機。

  所謂再續前緣,總要兩個人都記得前世發生過什麼,記得前世她們如何深愛對方,但是現在,陸林鐘還沒有想起來。

  陸林鐘見她似有落寞地閉上了眼睛,心念微動,忽然想抬手擦掉她頰邊的眼淚,可她沒有動,手仍舊捏緊了文件兩角。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陸林鐘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潤好聽。

  「真的不記得了嗎?」安槐序聲音沙啞,低著嗓子,眸光瞥向了地面。

  陸林鐘穿了一雙風格休閒的低幫帆布鞋,右腳踝內側有顆小小的黑痣,從前,她們有過肌膚之親,她對陸林鐘的身體熟悉至極,就連這具身體裡的靈魂她也熟悉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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