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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上沒有她的視頻,有人說她低調,從來不接受採訪,也不上電視節目。他信了。

  ……

  樓道的小窗沒關,一陣風撲進來,紙頁被吹得嘩嘩響。

  何硯捏緊了,隨便理了理,裝進文件袋裡,他抬頭看了眼面前的身影。

  鍾恆坐在台階上,兩手拄在膝頭。過去的五六分鐘裡,他沒有講話。

  何硯第一次發現他這麼沉默。

  「鍾恆。」何硯低聲說,「我理解你的心情,換了誰都很難接受。」

  「我以為她過得很好。」鍾恆的臉龐偏向一邊,幾乎執拗地盯著雪白的牆壁。

  「不止你。」何硯說:「誰都會這麼以為。」名校畢業,圈內有名的記者,風光無限,受人喜歡。

  鍾恆低下頭,下顎緊繃。

  「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有誰欺負過她……我他媽什麼都不知道。」心口的灼痛讓眼睛滾燙,他肩背坍下來。

  何硯:「……」

  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個時候叫鍾恆冷靜點,太不切實際。

  何硯只好一言不發。

  鍾恆雙眼濕紅,「她去了我在的地方。」

  這一句聲音更低,混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靜了一會。

  又有風湧進來,樓道里壓抑的嗚咽似乎被蓋住。

  何硯倒鬆了一口氣,這樣發泄出來也好,昨天百般煎熬,今天又是這樣的衝擊,就算是個大男人,也扛得夠苦。

  何硯沉默地站著,趁這空隙思考著後續的事情。

  照許惟的情況,恐怕還要過兩天才能做筆錄。要是趕著訊問,鍾恆估計要揍人。

  明天還是先等方玥來了再說,現在也只剩下收尾工作,不要急。

  他兀自做著安排,也不清楚過了多久,外頭傳來病人家屬呼喊的聲音,太過銳利。

  何硯微微皺眉,看見鍾恆站了起來。他似乎已經平靜下來。

  「我進去了。」鍾恆抹了抹臉,步伐有些不穩,聲線喑啞,「她還在發燒。」

  病房內闃寂,輸液管里的點滴緩慢流動。

  許惟還在睡著,白被單蓋住了所有傷處,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龐。她的傷都不在要害,但很折騰身體,肩膀、腿上最重,血流得多,手臂的劃傷稍淺,最難處理的是後背,醫生說恢復得再好都要留印。

  鍾恆在床邊站了很久。和昨天一樣,那種想殺人的心情再次占滿胸腔,渾身的血液亂涌,喉嚨口都熱了。

  他起身去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冷水從頭沖一遍,終於慢慢冷靜。

  *

  省城市局。

  女人還在哭。胖胖的男警員皺著眉:「行了行了,我說方女士,你在這哭還有什麼用?我們這次的傳訊已經結束,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方敏英難以接受,幾乎絕望地哭喊道:「我都交代了,當年都是我的主意,我丫頭還是個孩子,她一直很乖,沒惹過事,你們一定搞錯了,她怎麼會跟殺人案扯上關係?你給我說說清楚!」

  男警員不耐煩道:「這是案情,現在哪能隨便跟你透露那麼多?等判了,你總會知道的。」

  話音剛落,有人過來對他耳語幾句,男警員點點頭。

  方玥坐在訊問室,警察把方敏英帶過來,母女一見面,方敏英被方玥的頭髮弄得一愣,連眼淚都忘了抹。

  以前留過短頭髮的只有許惟。

  方玥說:「媽,是我。」

  這一句足夠讓方敏英分辨,許惟這幾年連「媽」都不叫了,都是直接說話。

  「囡囡?」方敏英情緒十分激動,聲音發顫,「這到底出了什麼事啊!你怎麼會殺人,肯定是弄錯了是不是?你別怕,告訴媽,媽給你想辦法!」

  方玥皺眉:「你哭什麼?我還沒死。」

  「你說說清楚,你要把媽嚇死嗎!」方敏英又慌又急,說話聲也大了。她這個人膽子從來都不大,活了半輩子最果斷的一回大概就是十年前做出那個決定——讓兩個女兒互換姓名,瞞天過海。而這些年,家裡的主心骨都是眼前這個大女兒。她年紀越大,就越發怕事

  方敏英做夢也沒想過,這個家居然又遭逢巨變,這回還是一向最乖的方玥出事,而且連當年的事都被翻出來。

  這對她來說,跟天塌了沒兩樣。

  「媽,」方玥卻異常平靜:「你什麼都別問,我跟你說也沒有用。我現在有幾件事要說,你好好記著。我已經賣了一套房,錢我存在你那張建行卡里,卡在外婆枕頭底下,應該夠養你和外婆。後面你年紀大了,就請個人來家裡照顧。我住的那套房子會留給小惟,你對她好點。後面我怎麼判你都不要管。」

  「囡囡?」方敏英滿目震驚,眼淚止不住地流,「你真的做壞事了?你真殺了人?」

  方玥沒有回答,只說:「你晚上找個酒店住,明早就回家吧。」她朝警察點了點頭。

  方敏英臉色慘白。

  *

  七月二十九號,何硯終於在禺溪見到了方玥。

  路途的奔波讓方玥臉上顯出一絲明顯的憔悴。

  訊問室的門關上,何硯盯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龐,仍然感到震驚。如果不看頭髮,這張面龐真的和許惟毫無區別。

  她甚至很鎮定地和他打了個招呼:「何隊,好久不見了。」

  何硯看著她:「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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