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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章嘴咧到耳根,好像自家豬肉賣了個好價錢。
許惟笑著往外走,跨過門檻,看見趙則待在牆邊,尷尬著一張臉沖她傻笑,而另一個人已經轉過身,長腿邁下台階。
趙則摸摸鼻子,好像對偷聽的事不大好意思,指指鍾恆的背影示意她:咱走吧。
車是一輛麵包車,紅色,就停在巷口。
三個人坐輛麵包車實在寬敞,趙則開車,鍾恆坐副駕,後頭一大片江山都歸許惟。
趙則一心二用,既當司機,又致力於活躍氣氛,甚至說起老同學的近況以求勾起他們的興趣。
這些年過去,除了留在家鄉的幾個朋友,其他人早已疏離,但多少還有社交網絡上的聯繫,企鵝群也從高中保留到現在,想找誰都能立刻發條信息。
除了許惟。
趙則至今不明真相,只知那年許惟考去首都的傳媒大學,沒幾個月就和鍾恆分手,所有聯絡方式棄用,慢慢地誰也聯繫不上她。
趙則一度懷疑這和他們的分手內情有關,也許當年兩人鬧得太僵,彼此傷透了心。他試圖從鍾恆嘴裡打探,但鍾恆似乎把那事當個痦子丟在心裡,生生給它摁到血肉最裡頭,誰也別想瞧見一丁點兒原貌。
趙則其實不笨,他今天不提這些,只避重就輕地講些輕鬆好玩的。
「蔣檬去年生了個大胖兒子,她生完一稱,一百八,據說抱著胖小子哭了一天!許明輝你還記得吧,他前年開了麻將館,天天陪客人打,結果他那手氣臭的呀,輸得褲子都沒得穿,現在重操舊業和他老子去大排檔賣烤串去了,據說月入兩萬,他那人作天作地,最近又琢磨著重開麻將室,結果被他爹拿著火鉗滿大街追著打……」
他講得開心,可惜鍾恆毫無反應,許惟倒是有心配合,然而半途走神,接不上他的話。
車裡尷尬得能悶出屁。
趙則難免沮喪,默默閉嘴。
許惟突然問:「林優呢,她好麼?」
趙則眼睛一亮,「啊對,林優,你最關心她才是,我差點忘了,她挺好的,還是那麼酷,在外頭闖蕩幾年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前年回豐州休養生息,今年年初到禺溪開酒吧去了,我跟鍾恆去過一回,自個給自個做駐唱歌手呢,在那旅遊區挺火的!」
「在禺溪?」
「對,你要想去,明兒我和鍾恆帶你去看她!」
「不用了,我本來就要去禺溪,我自己去找她吧。」
趙則:「你要去那?去玩嗎?還是有事?」
「都有。」
趙則失望,「你不是特地回豐州的,是過路?」
他問這話時,副駕的鐘恆點著了一支煙。打火機一亮一滅,夜風鑽進窗,把那菸頭吹得通紅。
趙則後肩颼颼涼,匆促掉轉話題:「行,那回頭我把林優電話給你吧。前頭就要到了,你餓了吧。」
百和路大修過幾遭,周圍建築商鋪早更新換代,唯獨一個新華書店還在。
趙則剛把車停穩,林優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江邊月色405包廂,你現在拎著鍾恆給我滾過來!」
趙則一臉懵逼:「啥,你回豐州啦?」
「半個小時不見人,友盡。」
嗬,這火氣!
趙則立馬化身孫子,「林小姐,哦不,林大爺,哪個不長眼的惹你了?可惜我們這正忙著,沒法來幫你修理。」
林優給鍾恆打了三個電話都沒人接,正在火頭上,語氣不善:「我這日理萬機還抽空回來送溫暖,你還矯情了。」
趙則:「我們真有事。」
「什麼事?」
趙則不知怎麼講,瞥一眼鍾恆,那人看窗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只好回頭,小聲告訴許惟:「是林優。」
電話里的聲音已經不耐煩:「你跟鍾恆說話?那把電話給他。」
趙則牙一咬:「林優,我這兒有個人,不是鍾恆。」
「……誰?」
「許惟。」趙則弱弱地說,「許惟回來了,我們跟她在一塊兒呢,正要去吃飯。」
電話里靜了。
許惟望著趙則的手機。
幾秒後,趙則忐忑地抬起頭:「掛了。」
許惟:「……」
江邊月色是豐州最古老的KTV之一,和豐州一中老校區在同一條街上,當年曾是年輕學生最愛去的一家,然而風水輪流轉,那裡的老闆沒有追隨潮流,這麼多年只是小修過,裡頭仍然是樸素的老木頭風格,少男少女早已看不上,愛去那的多是追憶似水流年的中年人。
趙則熟門熟路找到停車點。
許惟下車就認出來。
最後一次來是散夥飯那天。剛高考完,她獨自從宜城趕回來參加班級聚餐,鍾恆在車站接她,送她回學校取走留在宿舍的書本,再送她回姥姥家,晚上一起到這裡的銀河酒樓,散夥飯吃得很嗨,結束後一群人不捨得走,在江邊月色耗了一晚上。
那時候,山清水秀月亮圓,每個人都年輕得很有希望。
電梯行至四樓,三人走出來,趙則在前頭引路,穿過走廊,到了405包廂。
包間很大,除了林優,裡頭還坐了七八個人,有男有女。桌上堆滿吃食和酒水。
有人調低音樂,站起來招呼他們。
許惟站在鍾恆身後。
不知是誰激動地吹了聲口哨:「喲,鍾少爺這是帶女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