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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源點了點頭:「好,再等一等。」可是他的神情中的失望朱沅看得出來。

  她對自己說,再等一等,她會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的。

  **

  一年之中最要緊的年三十,在蕭源和朱沅的平淡相處中過去。

  四處的鞭炮響震了天,鬧騰得人不得清淨。

  過年蕭家往朱家送了禮去,朱家也派人不薄不厚的回了禮來。兩家都沒有什麼誠意和用心。

  年初二蕭源陪著朱沅回娘家,柳氏推說前日守歲耗了神,正頭疼著,匆匆見了一面,用淡漠的眼神看了看朱沅,話也沒多說一句,就回去上房。

  倒是朱臨叢拉著蕭源問宮裡頭的情況。

  新帝趕在舊年最後兩日登了基,無論如何,大家對於新的皇帝,總有許多的關注,朝臣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想揣摩聖心,迎合聖意。

  朱臨叢這樣的小官,登基大典時遠遠的伏著,就是偷著看了一眼,也只看得到個明黃的模糊人影。反倒是蕭源仍是近在御前,找他問是沒錯的。

  柳氏並不讓人請朱沅過去說話,朱沅只得一人孤零零的在中庭,仰著頭看樹上的積雪。

  突然撲的一聲,朱沅肩上就挨了一下,她低下頭,正看到雪球從自己肩上滾落。

  沉哥兒哈哈的笑:「打中嘍!」

  天真爛漫的笑臉,像一道陽光從烏雲中射出。朱沅忍不住掛了一絲笑容,彎下腰去搓了一團雪,故作憤怒的朝著沉哥兒作勢,唬得沉哥兒滿院子亂竄,笑個不停。

  姐弟兩正玩鬧著,宵紅就滿面難色的走了過來,先朝朱沅行了個禮:「姑奶奶……夫人說讓婢子帶沉哥兒過去……」。

  朱沅望向了上房:將她當成了殺人狂魔,連沉哥兒也不放心放到她身邊了嗎?

  但她面上卻只是平靜的點點頭,摸了摸沉哥兒的頭:「去吧。」

  沉哥兒玩得正是高興,不免撅著嘴去了。

  **

  新年初始,新帝便領文武百官祭天。

  連日都是大雪紛飛,偏祭天那一日放了晴,百姓都說新帝必是個明君。

  新帝登基三個月以後,總算是理順了政務,騰出了手來。

  朱沅並沒有想到,新帝居然這般快就想起了她。

  他命了個小宦官來蕭家傳口諭,命朱沅入宮一趟。

  此時蕭源正在宮中任職,蕭見行也在大理寺。姚氏聽了口諭,連忙催朱沅隨著小宦官前往。

  聖命不可違,朱沅只得心中忐忑的隨著這小宦官再次入宮了。

  她一路都在想,是為了什麼事。他要動她,不會這樣明目張胆的傳她。

  等她到了清元宮,小宦官便讓她在偏殿等候。

  新帝來的時候,已經讓她等了一個時辰了。並未讓人宣駕,他負著手,腳步緩慢而閒適的走了進來。

  如今雖是春日,但因國喪,朱沅並未穿紅著綠,一身荼白色的窄袖掐腰短衫,以銀色絲線繡了兩指寬的萬字不斷頭窄邊,底下一條黛青長襦裙,十分素靜。

  她斜斜的坐著,微垂著目光一動也不動。

  皇帝與她也有大半年未見,只覺她消瘦了許多。原本她雖苗條,但絕不是如今風吹便倒的紙片人模樣。

  皇帝腳步頓了頓,尋思她必然日夜焦慮,無法安枕,以至於此。如此一想,心中對她的幾分不滿,倒也減退了許多。

  他低低的清了一下嗓子。

  朱沅迅速的抬起頭看過去,立即又低下了頭。就這一眼之間,她發現他變了。

  他以前淺得連她也能看透,但如今不能了。

  也是,一位太子,突然跌落雲端,原本有持無恐,卻突然發覺先帝有意栽培二皇子,他被關在方寸之間,怎樣熬過那驚惶不定的數月?

  人有所變化,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朱沅行了大禮:「臣婦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帝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已是盤作了婦人頭,口稱臣婦了。

  「起吧。」

  「謝皇上。」

  皇帝轉身往殿外走去:「跟朕來。」

  朱沅聞言,上前兩步,跟在他身後。

  皇帝一路不言不語,散步一般緩步前行,越過一座一座的宮所,朱沅心中不停揣測。隨著逐漸的靠近,再無僥倖,果然是去冷宮。

  那些輕微的腳步聲,傳到朱沅耳中,便有如要令她送死的陣鼓聲,她手心中沁出了汗水,只能一步一步的跟隨著皇帝的腳步。

  她有些木然的打量著四周,她曾經來過一次,當時離去時天還未大亮,但模糊之間,她也看清這冷宮中的花木無人打理,瘋長蔓延。

  而此時花草都修剪得十分齊整。

  朱沅定了定神,仔細看去,果然冷宮經過了大肆的修整,門窗換了新的,柱子刷上了新漆,四處添了擺設,廊下掛著幾鳥籠,嫩綠羽毛的小鳥正在啾鳴。

  完全煥然一新。

  朱沅心中似有所悟:是了,沈娘娘的罪行板上釘釘,意圖逆弒君,並且先帝也確實在她的手段下壽元大減,正可說先帝之死與她直接有關。

  作為新的皇帝,那怕這個人是自己的生母,他若赦了她,便是對先帝不孝不敬,是對律例皇權的公然踐踏。

  所以他不能將沈娘娘移出冷宮,但卻可以將冷宮內變得不是冷宮。

  皇帝舉步走入了內殿,遠遠的就聽見沈娘娘在大喊大叫:「你胡說!你說過溺水三千,只取一瓢!怎麼會變成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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