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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來電孜孜不倦,第一次響完,第二次又催命一樣打來。
曹文暴躁極了,氣急敗壞的接起電話。
——喂!
——什麼事!
——喂!說話啊?
——沒事掛了!
咔噠。
通話結束——
呼入時間:10秒
曹文掛斷了電話。
掛斷了曹元正最後搶救的機會。
掛斷了人渣父親的一生……
三天後,曹文因為万俟林木借宿的事情,一早回到家來,推開洗手間的門,看到死在地上,已經僵硬的曹元正。
父親的手緊緊握著手機,另一手向前,緊緊握著卡在管道之後的藥瓶。
藥瓶卡的是那麼松。
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摳出來。
但對於當時突發性髒病的曹元正來說,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那麼的……
絕望。
曹文站在洗手間裡。
老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
漏著水。
曹文居高臨下,盯著父親已經僵硬的遺體,心想……
——啊,父親已經這麼有錢了,為什麼就這麼摳門,不肯換新的水龍頭。
——漏水,煩死了。
對於別人來說,曹文死了父親。
對於曹文來說,曹文死了一個陌生人……
「啊!」
舅媽尖叫一聲,發現了站在他們背後的曹文。
「你什麼時候來的?」
「偷聽我們說話!?」
「什麼德行啊?你爸就是這麼教你的?!」
舅媽尖叫著,刻薄的指尖恨不能直接戳到曹文的鼻子。
万俟林木默默翻了一個白眼,他來河邊,就是為了不看到爭家產的狗血大戲,哪知道湖邊也在所難免。
「我……我……」
曹文斷斷續續,使勁擺手,不敢抬頭:「我……我沒有偷聽,我、我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算了算了老婆,咱們走吧。」
「早飯也該好了。」
「咱們去吃早餐,別置氣了。」
舅舅老好人一樣,打圓場,哄著舅媽往回去。
「呀——」
舅媽再次尖叫一聲:「老公!我的手錶不見了!」
「卡西歐的!」
「兩千塊買的那隻!」
「怎麼辦,老公!」
一個親戚指著曹文,「肯定是他偷的!」
「沒錯,我也覺得是曹文。」
「剛才他就站在你身後,一直鬼鬼祟祟的不說話。」
「曹文他們家早些年窮慣了,狗改不了吃屎!」
「是啊,這幾年曹元正雖然賺了錢,但還是摳摳縮縮的,不給他兒子買這個,不給他兒子買那個,肯定是曹文看你的手錶好,偷了!」
曹文慌張的擺手,說話磕磕巴巴斷斷續續。
「我……」
「我沒有啊……」
「我沒偷手錶啊,真的。」
「我……我真的沒有……」
啊——
我這暴脾氣!
万俟林木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臉。
平靜冷淡的性子,都能給曹文氣上天。
一句完整話也是說不出口,好像化身了古早味小言劇里的女主角,只會可憐兮兮的說:我不是,我沒有,我……我……我……
「喂!」
万俟林木冷笑一聲,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
「幹什麼!?」舅媽相當不客氣:「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借宿的外人,管什麼閒事!?我可告訴你,我……」
不給舅媽說完的機會,万俟林木抬了抬下巴。
他長得本就清秀,平日裡少言寡語,有一種刻薄掛相的感覺,尤其是抬起下巴的時候,給人一種傲慢的錯覺。
眾人順著万俟林木的指向看過去。
舅媽腳邊,有個「雪窟窿」,一樣東西掉在厚厚的雪地里。
——卡西歐腕錶。
「啊!在這裡……」
原來是誤會。
舅媽臉上顯然掛不住,吭吭唧唧的撿起腕錶,愛惜的拍了拍,重新佩戴回自己腕間。
又吭吭唧唧的說:「肯定是他偷的。」
「是他,沒錯。」
「怕我們抓到他,所以扔在地上了。」
舅媽雖然這麼說,還是急匆匆離開,一群人好像鬧場的丑角。
「林木……」曹文揪著自己衣角:「你……你別在意。」
万俟林木冷得縮了縮脖子,無所謂的說:「你都不在意,我在意什麼?」
曹文一瞬被噎住了。
時間尷尬的凝固,曹文又說:「真是……真是對不起,剛剛多謝你了,又幫我……又幫我解圍了。」
酸甜的味道。
是戀愛的氣息,撲面而來。
刺激的万俟林木想要捂鼻子。
曹文和羅參,同樣都會散發酸甜的味道。
但羅參的戀愛味道,好像草莓。
紅潤、飽滿,望而生津。
曹文的戀愛味道,好像劣質奶油。
刺激、粘膩,濃烈的調和香料感……
万俟林木轉過身去,走到湖邊,縮著肩膀,冷得直跺腳。
果然,便宜沒好貨啊,更別說是免費。
本想撿個便宜。
結果大黃魚不能挖,還被大雪封路,困在了爭家產的狗血倫理大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