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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從未見到過世子爺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雖然處事依舊果決英明,可就是跟往常不大一樣。

  魏彰輕咳一聲,湊到他二人跟前道:「二嫂臨盆在即,二哥心中格外擔憂,趕著回去照看呢。」

  兩人皆拉長尾音「哦」了一聲,目光中流露出頓悟的神色。尤其是盧嵩面色稍緩,方才被抓小辮子的那點驚懼也慢慢平息下去。

  眾人心知肚明,世子爺自商州回來,不論是模樣、武力還是智謀都與從前別無二致,待人接物也向來冷淡嚴肅,只是唯有一樣,那就是多了這個夫人之後,整個人像是拆分成了兩半,且涇渭分明。

  一半的世子爺日理萬機,殺伐決斷,令行禁止,益州大大小小的事務皆能措置得宜,在他面前無論多難的事情似乎都能夠迎刃而解,亦從無偏聽偏言的情況,這一點無不教人心服口服。

  另一半的世子爺是他們從前從未見到過的,心心念念都是夫人的世子爺,心細如髮,柔情繾綣。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戰場上折衝千里的世子爺能忽然放下并州的一切,並全權轉交談判事宜,只為了中秋當日趕回益州,為家裡的夫人慶賀生辰。

  讓他們去戰場上殺敵還行,大不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可給夫人生辰製作那幾千隻天燈,每一盞燈上還要寫上肉麻的生辰賀詞,真是要了他們的老命了!天知道他們收到世子爺從并州快馬加鞭送回來的密信時有多驚恐,眼睛瞪得有多圓!

  經過天燈一事後,眾人便是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也慢慢擺平心態了,都知道世子爺對外和對自家夫人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

  戚然對於世子爺日常虐人的三兩事早已深有體會,滿腔哀怨更是無處訴說,就比如今日。

  且不說外頭冷風細雨扑打在人臉上刺骨地疼,主子不坐馬車也不穿斗笠,直接騎馬揚鞭而去,戚然跟在後面死趕才勉強瞧見他的背影,眼見著進了城,可主子竟然繞路去了城西觀音廟下的糖點鋪子!就為了買一包夫人隨口一提的栗粉糕,生生將城外大營至益州侯府半個時辰的路程晃到了一個半時辰!

  戚然實在是欲哭無淚,趁著主子買點心的間隙慌忙穿起了蓑衣,凍得發紫的臉色這才緩和過來,主子凍著了有人疼,他可沒有!小命得自己珍惜。

  看著主子將糕點用防雨布嚴嚴實實地包裹好才上馬,兩邊的衣擺濕透了正在滴水,戚然也想趕緊勸主子穿了斗笠再走不遲,可還沒張嘴呢,主子已經頭也不抬地翻身上馬,馬蹄踏過時還濺了他一身的泥水。

  戚然:「……」

  十月以來,雲橫就再沒肯沈晚夕下過廚房,無論她如何央求都是一句不容置喙的「不准」,沈晚夕表面上很聽話,心裡卻十分憋屈,不讓她做飯,她就只能窩在塌上給孩子縫小衣裳,整日都無聊死了。

  不過趙姑姑和茯苓卻高興得很,夫人不進廚房,就碰不到菜刀、柴火之類危險的東西,有什麼比坐在屋裡做女紅更安全的呢?

  想到這裡,茯苓便更加細心地照料夫人的起居,小廚房的三個大廚也終於忙碌起來,一日三餐變著花樣地做美食,益州菜、商州菜和滄州菜誰也不甘示弱,每次都擺得滿滿一大桌。

  雲橫回府後先去澡室簡單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乾淨的墨青暗蓮紋錦袍才回主屋,沈晚夕坐在餐桌前小口咬著他買回來的栗粉糕,瑩白清潤的兩腮包得鼓鼓的,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菜,連手都快沒地放了。

  雲橫盯著她高高鼓起的肚子,恨不得眼睛長在上邊,見她吃得急了點,嗆得咳嗽兩聲,忙倒了杯清茶遞到她手邊,下頜繃緊漠聲道:「慢點吃,誰跟你搶麼?」

  沈晚夕訕訕一笑道:「今天下雨,還以為你都不回來了。」

  沒想到他還跑到城西給她買了栗粉糕,回來時整個人都淋得透透的,還不肯她碰,說怕身上的寒氣過給她。

  「謝謝你啊雲橫,栗粉糕好甜。」

  沈晚夕笑了笑,心裡暖極了,將一塊栗粉糕遞給他,「但是沒有你甜。」

  若是往常聽到這話,雲橫就要忍不住俯下身來吻她了,可近日不知是怎麼了,仿佛越到後面越是心神不寧。

  哪怕看著她眼眸含笑,說話亦輕輕鬆鬆,雲橫也心如巨石壓抑著,不知是緊張還是煩躁,滿桌子的菜竟一口都吃不下去,手裡那隻栗粉糕不知不覺竟被捏得粉碎。

  一旁的茯苓嚇了一跳,忙將目光投向門口的戚然。

  戚然擺了擺手,示意她寬心。

  主子哪裡是第一天這樣了!以往打仗最難的一次,三千將士對兩萬敵軍,主子似乎都沒這麼緊張過。

  可自打入了夫人的生產月,主子就常常握著茶盞半天都不喝,提筆寫字時常常將墨汁滴在紙張上,整個人比剛從并州回來還要清瘦一些,除了對夫人這一胎愁思過度,戚然想不到還有什麼緣由。

  沈晚夕盯著他手裡的碎點心,忙讓茯苓過來收拾了,一邊氣惱道:「那麼辛辛苦苦買回來的,就這麼被你揉碎了,你不心疼我可要心疼了。」

  沈晚夕蹙了蹙眉,見他盤子裡的菜一點沒動,又夾了幾樣他平時愛吃的,勸道:「大夫說我身子很好,生孩子也一定會順順利利,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快點,把這些都吃完。」

  戚然眉心一跳,還從來沒聽過主子被人這麼命令過,這世上有誰敢跟主子說「快點」?也就只有夫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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