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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長澤別過臉去,不再回答。

  至於謝邵當初從軍營中取走妹妹的畫像一事,雲橫早已在他離開益州之前悉數告知, 沒想到自己格外信任的姐夫竟然暗中取走商州六公子送來的密信, 險些令他兄妹二人相見無期!

  更可惡的是, 他既已娶了阿姐, 卻還千里迢迢趕往商州欲暗中帶走夕夕, 若非當時并州情況緊急, 他實在難以想像夕夕被其擄走將會有什麼後果!

  然而這些終究對夕夕不好,他也沒必要再說了。

  沈晚吟跪在地上,身子虛弱無力地歪倒在一旁,仿佛一根被疾風吹倒的蘆葦,渾身的驕傲都瞬間黯淡下去。

  周氏絕望地搖了搖頭, 抬手將跪倒在地的女兒摟在懷中,泣不成聲。

  那小賤人在女兒的手下險些喪命,益州世子若不是想為她討個公道,何故步步緊逼?如今侯爺得顧念著滄州和益州的關係,又怎會派兵與之敵對?

  當周氏看到滄州侯聽聞沈晚夕嫁益州世子時面上一閃而過的喜色,她便知道滄州這兵怕是借不成了。

  沈晚吟到滄州之前,心中估量著父親願意借兵的機會可有八成,來時聽到父親那一席話時,她又覺得假若自己苦苦哀求、死死相逼,也至少有三成的機會肯讓父親借兵支援,如今看來,竟是連一成的機會都沒有了。

  沈長澤看著母親和姐姐,心中嘆了口氣,終是道:「眼下還有一策,就看阿姐願不願意了。」

  周氏立即看向兒子:「你說!」

  沈長澤盯著雙目無神的沈晚吟,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思忖片刻道:「阿姐去向夕夕道個歉吧。」

  周氏方才眼裡的亮光瞬間一暗,她對兒子冷心冷氣的態度十分不滿,可又心疼女兒,一時猶疑沒有接話,卻又聽兒子道:「夕夕願不願意原諒阿姐我不知道,魏世子願不願意退兵我也不知,只是如若阿姐願意,我會親自陪阿姐前往益州。」

  「休想!」沈晚吟木木的眼神中終於露出一抹寒意,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我堂堂滄州侯嫡女,并州侯夫人,怎會向一個廚娘生的賤人道歉!」

  她情緒十分激動,連帶著髮髻上的金累絲鑲珍珠飛鳳牡丹簪順著散亂的頭髮歪倒在一旁。她自詡一生高高在上,是這雲境最為尊貴的女子,卻被一個小小庶女搶走第一美人之名號,後來又欲搶走她心儀的男人,那賤人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可老天爺還真是偏愛她,給了她一副妖精的皮囊,還讓她嫁了益州的世子!連閻王爺顧惜著她的性命,劇毒毒不死她,就連墜江也要不了她的命!

  周氏看到了侯爺眼底的無情,忽然渾身一凜,當即狠狠抓住沈長澤的手臂,苦求道:「二郎,你這就帶兵去并州,你姐姐只能靠你了!」

  周氏仿佛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直喚:「二郎!娘求你了!你既見過益州世子,又與那賤人要好,可想他看在你的情面上,一定會放過晚吟,放過并州的是不是?」

  沈長澤蹙眉看著周氏,「母親慎言,倘若你再一口一個賤人,那益州世子要對付的可不就單單只有并州了。」

  周氏慟哭道:「難道你就如此放著你姐姐不管麼?她可是你的親姐姐呀!」

  沈長澤面色微沉道:「我說過,阿姐若是誠心向夕夕道歉,哪怕益州是刀山火海,我也會陪阿姐一同去。」

  周氏垂淚看向地上的女兒,眼裡漸漸浮出哀求的神色。

  可沈晚吟雖形容枯槁,雙眼卻依舊泛著鋒利的寒芒,她抬手抹去臉頰的淚痕,重新將髮髻綰正,鳳眸冷冷盯著眼前的父母和弟弟:「今日是我沈晚吟來錯了地方,母親不必擔心,來日我與夫君必死守城池,并州侯之位絕不容宵小染指!」

  說罷,轉身決然離去。

  十日後,益州大軍兵臨城下。

  并州城牆危樓之下,為首一人手持長戟,腰佩利刃,面容冷峻堅毅,薄唇緊抿,青筋凸起,其半邊臉被濃重的暮色籠罩,看不清神情,另半邊臉卻被身側耀眼的火光照得通紅。

  烈火在他暗如深淵的眼眸中熊熊燃燒,可他眼裡又何止這點火光?

  那眼底有掙脫牢籠的猛虎,有攪動天下的風雲,有也有異乎尋常的淡漠與從容。

  他的袍角已被鮮血染透,四方濃煙滾滾,鐵鏽味濃,雙目所及之處遍布著守城敵軍的染血的屍身,還有跟在他身後的,滿臉髒污卻戰得痛痛快快、殺得酣暢淋漓的益州將士。

  六七兩月是整個并州暗無天日的噩夢,墨陽、銅安、臨嘉、漢京、高塘、裕陵接連失守,敗如山倒,敵軍的長矛直指并州主城!

  即便滿城兵將嚴陣以待,死守并州主城,可昔日固若金湯的城牆依舊在強敵的鐵蹄之下如同一片破爛不堪的薄紗,竟毫無還手之力!

  江山風雨飄搖,去歲方登大位的年輕并州侯被亂箭射殺於大殿,昔日明珠嬌花般的并州侯夫人容貌盡毀,四肢俱殘,死狀極慘,目不忍視。

  八月初,并州城中高舉旌旗、高奏凱歌慶祝勝利,天下震動!

  先侯三子謝鐸繼任君侯之位,割西南二十城作為謝禮贈與崇州,又以全州五年賦稅、北疆牧場往北的廣大疆域答謝益州,群臣敢怒而不敢言。

  世子大勝的消息傳至益州,城中人人歡欣鼓舞,五年未跨戰馬、未執長戟的世子依舊是從前那個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益州二公子,是整個雲境不可撼動的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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