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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枝想了想也是,便欣然收下了。

  她很羨慕小嫂子,從外面來的就是不一樣,知道很多香料香草的名字,曉得如何將香料做成蜜丸,還曉得那些員外大人家的小姐才用到的潤面香油是從益州開始流行的,花枝越看越覺得她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見過世面。

  出門後花枝也回贈了沈晚夕一枚小小的花鈿,是鎮上時興的桃花狀,花不了幾個銀子,卻又精緻漂亮。

  沈晚夕喜歡得緊,兩人迫不及待地將花鈿貼在臉頰,過路的行人看到兩個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美好的人兒總是賞心悅目。

  兩人走累了正想找個地方喝碗粗茶歇一歇,沈晚夕卻被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乞丐拉住了衣袖,「姐姐行行好,賞口飯吃吧。」

  沈晚夕猶豫了一下,若是從前在滄州,遇到身世可憐的人她是會給銀子的,可眼下她身上也不剩多少了,正糾結要不要給,花枝已經連追帶嚇地將小乞丐趕走了。

  兩人坐在茶水攤休息,花枝道:「這些小乞丐走南闖北的消息可靈通了,有時候賣賣外頭的消息比咱們賺得都多,餓不了的,嫂子不用心疼他們。」

  賣消息?沈晚夕手頭一滯,朝著隔得遠遠的米行石牆下看了一眼,那裡坐著三五個乞丐。

  她借著買蜜餞的由頭走開了一下,讓花枝在茶攤等她。

  石牆下,幾個年紀輕輕的乞丐正在談天說地,最外圍的那個說得正歡時,面前竟遞過來一小塊碎銀。

  抬起頭,一個容貌嬌美的小娘子正盯著他看,臉頰的花鈿襯得她膚色如雪般瑩白,差點晃了他的眼。

  「我想知道,滄州侯府近日發生的大事可以嗎?」

  乞丐趕忙擦了擦手,從小娘子白嫩的掌心抓過那塊碎銀,心情頗為激動:「滄州侯的大小姐嫁給了并州侯世子,這事兒算不算大事?」

  算大事,也是沈晚夕意料之中。

  那是長姐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也是爹爹求之不得的聯姻。

  可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嗎?

  沈晚夕心裡微微一嘆,沉凝許久組織了一下語言,又問:「聽說滄州侯的三小姐幾月前失蹤,有下落了嗎?」

  那乞丐搓手笑了笑,道:「一個問題一塊銀子,咱們這一行的規矩不能壞了。」

  沈晚夕從衣袖間摸了摸,卻沒有摸到多餘的銀子,想來是方才買東西都花完了,眼底落了一絲為難。

  乞丐見她沒找到錢,盯上了她衣袖的那一圈小珍珠,雖然顆粒不大,但也能值點銀子,於是指著那珠子笑道:「小娘子實在沒錢,不若用一顆小珍珠作為交換?」

  沈晚夕愣了愣,垂眼看到衣袖上的小珠子。

  這是雲橫給她買的第一件衣服。

  她摸到那一圈珠子,指尖捏得發白。

  乞丐原本見她已經準備扯下珠子,可半晌沒見動靜,手裡仿佛半點力氣都沒有似的,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她沉思許久,低低地說了句「不問了」,起身準備離開。

  最愛錢的乞丐,見到她落寞而去的身影,心裡也不禁軟了軟,

  生怕她因為得不到答案把自己難受死,他想了想還是朝著她的背影喊道:「滄州侯的三小姐幾個月前就死在寒江了!」

  沈晚夕腳步一頓,那一聲如雷鳴般在腦海劈開。

  死了,死在寒江。

  心中猛然一痛,她攥緊了拳頭抵在胸口,淚眼婆娑。

  長姐這是將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啊,爹爹就當她真的死了?

  二哥知道她沉江,也沒有再去找一找麼?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抹淨眼淚,忽而一笑。

  原來,她的家人早就已經放棄她了。

  也罷,死了更好,她再也不屬於那個地方,這世上再也沒有滄州侯府三小姐。

  那個讓阿娘苦了一世的地方,如今亦將她拋棄,既然如此,她也要將他們忘得乾乾淨淨,就當自己重活了一遍。

  她才不要留戀呢。

  她腦海中替自己想好了後路,即便沒有雲橫,她以後也可以憑著自己的廚藝自己開個飯館,像阿娘一樣做個大廚,吃吃喝喝,快快樂樂地賺銀子。

  花枝見她遲遲不歸,心裡擔憂起來,忙起身想去找找,竟在藥堂門口看到了久久駐足的小嫂子,可她只是皺著眉頭盯著裡面,卻又沒有進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花枝心中疑惑,跑過去問:「嫂子怎麼在這兒站著?」

  沈晚夕恍惚了片刻,方才走到藥堂門口她忽然有個念頭冒出來,雲橫是不是病了?

  先前他之所以那樣對她,多半同那保長的死有關,如保長非他所害,他一定是見到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受了刺激。

  她幾次見過雲橫的身手,便是他親手殺了王保長也不無可能。

  或許,昨晚從外面回來她抱著他哭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什麼,出去的那段時間便是為了殺了那狂徒替她出氣。

  沈晚夕又想起瘋驢闖進來的那一日,他也是那樣滿身戾氣地面向眾人說,

  從今往後誰再敢進竹門一步,他便要了誰的命。

  以至於這麼天來,除了鍾大通一家和鍋鍋,村里誰也沒敢進那道門,即便是來鬧事的也只敢在竹門外說話。

  他說要誰的命,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卻都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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