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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沈晚夕根本沒想過早些回去,晨時她沒羞沒燥地親了瀅雲橫,一直都沒有緩過來,閉著眼就能想到雲橫目光灼灼,一臉要將她吃干抹淨的樣子。
她恨不得在外面逛一天,到晚上雲橫將那件事忘得乾乾淨淨的時候再回去。
天色已經不早了, 暮色蒼蒼, 黯淡的天光也只照得見回家的路, 沈晚夕要趕緊回家做飯了。
夜風裹著樹葉窸窸窣窣, 山里還隱隱約約有幾聲野獸的嘶鳴。
沈晚夕從不會覺得這樣寧靜的小山村會有什麼人為的意外, 直到身後鬼鬼祟祟跟著個渾身酒氣的臭男人。
她心裡發毛, 下意識就要逃跑。
一邊加快了速度往家裡走,一邊豎著耳朵去聽後面的動靜。
那人呼吸粗重,就是尋常呼吸吐氣都像是打呼嚕似的,他腳步又亂又沉,起初咕咕噥噥不知說些什麼, 後來仿佛是看到了她,一口一個「小娘子」地喊,喊她停下腳步。
沈晚夕當然不理睬,可是一加快腳步右腿就隱隱有些疼,她不敢快步走,可是心裡又急,慌亂間已覺那人近在身後,蹭上了她的衣角。
她慌忙甩開,渾身像是被馬蜂纏著一般浮躁,側過頭去掃過那人的正臉,沈晚夕心下一驚,竟然是幾日前來家裡的那個保長!
「是……是您呀。」
她心裡緊張極了,只想著趕緊回家,此刻腦海中一片空白,甚至連保長姓什麼都忘了。
那保長追得凶,粗短的雙腿沒兩下就跑上前將她堵在身旁一堵磚頭牆前。
看著小娘子驚恐的眼神,保長得意地眯上了眼睛。
夜色下整個山野都是黑色的,只有小娘子的臉蛋白得幾近透明,如雪如玉,又嬌又嫩,他恨不得上去狠狠揉捏一把。
小娘子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沿著腰線緩緩往上看去,最後盯住她嚇得起起伏伏的小心臟,他心裡的躁動一躍而起。
他惦記了那麼多日的的小娘子,今日總算能吃到嘴裡了!
沈晚夕嚇得臉色一白,只瞧見那保長喝得滿臉潮紅,渾濁的眼球里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紅血絲,借著酒勁打了個飽嗝,聞得沈晚夕想吐。
她咬著唇盯著他,渾身打著顫,心裡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的噁心。
下一息,沈晚夕默默抓緊了手裡的小竹籃,待他撲上來的那一瞬用盡力氣將竹籃砸在保長的豬腦袋上!
「滾啊!」
那人口中哼唧兩聲,仿佛是被她打昏了頭,晃晃悠悠走了兩步,卻也沒有倒下,緊跟著又直了身子。
沈晚夕只顧著沒命地往前跑,直至走到自家門外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雲橫在院子裡劈柴,聽到竹門的響聲立即轉過身來。
沈晚夕一見到他鼻頭就酸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跑上前,想也沒想地摟緊他的腰。
夏□□裳本就單薄,雲橫胸口被她一撞,熱乎乎濕漉漉的東西浸濕了衣衫,心裡也跟著痛了痛。
「怎麼了?」
他語聲寒冽中帶著一絲焦急,沈晚夕卻只想抱著他哭一會,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說不出口,也怕雲橫生氣。
雲橫皺了皺眉,說實話他不喜歡她什麼都不說,只是悶聲啜泣,鬧得他心煩意亂。
可此刻更多的不是心煩,而是心亂如麻。
他沉靜下來,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不是她自己的,只能是旁人的。
眸色一深,雲橫心中暗吁了一口氣,揉著她腦袋安撫了好一會,啞著嗓子道:「先去做飯,我出去一下。」
雲橫要走,沈晚夕忙拉著他胳膊,眼圈泛著紅。
雲橫勾了勾唇,示意她廚房還亮著燈,快些過去,「乖乖在家等我,好嗎?」
他聲音難得溫柔,連眼眸里都浮上一層柔和的光芒,比雲間霧蒙蒙的月光還要柔和。
沈晚夕咬著唇,心裡一酸,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雲橫揉了揉她的頭,「不是說明日做豆腐皮吃嗎?豆子給你泡好了,今晚你夫君想喝豆漿,你去不去做?」
沈晚夕點了點頭,眼底泛過一絲失落,可還是想也沒想道:「那你快去快回。」
雲橫一走,沈晚夕就到廚房忙活起來,將泡了一整日的黃豆焯水,去除豆腥味,然後將黃豆與水調成一定比例,放入石磨孔里慢慢轉動,慢慢地,香濃細膩的豆漿便從孔槽里流了出來。豆漿磨好後倒入大鍋中,灶底生柴旺火燒開,再用中小火慢慢熬煮,等到豆漿維持到一定溫度時,表面就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淡黃色豆腐皮。
沈晚夕取來一根細長的竹棍,眼疾手快地將一大塊豆腐皮從鍋面挑起,放在架子上等著晾乾。
餘下的豆漿加了少許冰糖,口感也更加順滑香甜,沈晚夕才嘗了一口,登時燙得一顫,連額頭都慢慢滲出了汗。
夏天喝這麼熱的東西肯定容易流汗,她想了想,又將鍋里的豆漿揚了揚,散去熱氣後再舀到碗裡面,涼下來,雲橫回來就可以直接喝了。
可她等啊等,豆漿都涼得透透的了,雲橫還沒有回來。
她困得趴在桌上睡了一會,直到聽到門窗的聲響。
她立即醒來,抬眼時卻見雲橫緊緊抿著唇,面色冷厲到極致。
就連看她的眼神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暖意,和方才離開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人。
沈晚夕心裡有點慌,立即坐直了身子,眼睛撲棱撲棱地望著他,小心翼翼道:「你回來了,喝……喝豆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