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舊物
蒙祈給她取名，玉流芳。
少女時期的玉流芳好動且愛玩，蒙祈宮中一草一木太過熟悉，化形後她就絲毫不認生地跑出宮去。仙家們知道蒙祈仙君養的狐狸覺醒成了天狐，每次見著天狐姑娘總會拉著她不是陪玩就是送吃食，把天狐姑娘的嘴巴和眼光養得極為刁鑽。
吃食悅身，美色悅心。
這是玉流芳打小就信奉的真理。
見了仙界或清冷或溫煦的仙人，玉流蘇忽然覺得整日不是閉關就是打坐的蒙祈太死板無聊，長得也不合她胃口，於是三天兩頭不歸家，時常在外頭野混。
蒙祈對她心生執念，怕自己舉止不妥傷了對方，對玉流芳的行為便睜隻眼閉隻眼，希冀這樣的距離能消除妄生的執念。
但玉流芳遇上了一個她為之傾心的仙人。
他靜靜地立在花海之中，青衫上的流蘇和裝飾綢帶隨風翻飛，明明是仙界裡最普通的穿著，玉流芳卻覺得他不一樣。
仙人聽到背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轉身面對來人。
凜凜目光燦若星河。
玉流芳怔楞在場，在仙人出聲詢問來人是誰時，她猛然回神，驚鳥一般逃了。
說到此處，濯筠心情複雜。
玉流芳逃開後，他看到了前來尋人的蒙祈，自那起，他就和蒙祈隱隱不對付。
尤其是蒙祈表白失敗後，玉流芳執意前往妖界，蒙祈和濯筠的關係便更緊張了。
玉流芳以為自己逃離了蒙祈的手心，憑著天狐血統在妖界站穩腳跟，後來扺掌一方妖境，卻不知這些都被仙君看在眼裡，他一直在等機會。
死水邊的戰鬥便是他等來的時機，既將玉流芳重新抓回手中，又報復了欲殺玉流芳的雲隱和葉舒。
濯筠從天河底醒來時便清楚，玉流芳是唯一能鎮住蒙祈的良藥。
丟不得。
葉舒艱難地消化這段往事，直感慨自己需要多吃魚腦了。
「故事講完了，這下能睡著了嗎？」
「你當我是小孩子？」葉舒雙腳蹭掉鞋麻溜的滾進被窩，柔軟的錦被往身上一卷，眯著眼很是放鬆，「我要睡了，麻煩把燭火滅一下。」
魂魄還殘缺的葉舒表面上看著沒問題，偶爾還是會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奈何本人並未察覺。
濯筠按下心裡的擔憂，有梧佑在，她不會有事的。
一進被窩就睡得迷糊的葉舒感覺四周陷入黑暗，耳邊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隨後身邊有些凹陷，像是被重物壓著。
過了片刻，重物安靜了，似乎找到了舒適的姿態。
睡夢中，有手臂搭上她的腰，她不習慣地掙動幾下卻未能逃脫，頗有些自暴自棄地轉身。
這下，手臂就搭在她後背。
舒坦多了。
感受著懷中人綿長平穩的呼吸，濯筠輕吻她的發頂。
好夢，我的茶花。
……
葉舒是被仙娥叫醒的。
她睡在軟帳里側被聲音吵得不耐，翻身下床時，摸到外側還留有餘溫。
？？
葉舒仔細一看床上兩個並排的枕頭，差點昏了頭。
合著昨晚不是在做夢，她真和濯筠同床共枕了！
她拍拍臉，儘量讓自己清醒些，披上外衣去開門。
在仙娥伺候下又是一陣梳洗打扮，葉舒才被仙娥領出了門。
屋外陽光正好，灑在臉上暖意融融，愜意十足。
似是了解葉舒喜好陽光的性子，濯筠也將朝食擺在了室外。葉舒到時，見濯筠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中，在那認真地分丹藥。
大大小小二十粒丹藥，長的扁的圓的都有。葉舒心想，這煉丹的怎麼也不統一一下規格，藥罐子表示每次吃藥太受折磨了。
濯筠將靈果熬製的甜湯遞給葉舒：「壓壓苦味。」
葉舒點頭，嘴裡可不止苦味，簡直是五味俱全，混雜的味道讓味蕾深受折磨。
「我什麼時候才能斷藥？不想吃了。」葉舒咳得整張臉都皺起來。
「再忍忍。」濯筠給她拍背順氣，眼裡都是心疼。
「我想去找陶梓，」葉舒無力地趴在桌上，一桌子的吃食也誘惑不了她，「我之前夢到她了，我答應了給她幫忙，但我忘記是什麼事了，對了，她有沒有告訴你？」
濯筠心中閃過一絲詫異，面上卻不顯：「沒有。」
葉舒著急：「這可怎麼辦？我得去找她問清楚才行。」
濯筠給她盛好飯：「別急，先把飯吃了我陪你一起找。」
葉舒想了想，還是先把肚子填飽了才有力氣找人。
「濯筠，我這傷好像有後遺症，記憶總是斷斷續續的，回頭你不許搶我魚頭吃。」
「好，下次給你做剁椒魚頭。」
葉舒對濯筠的上道表示高度讚揚。
吃飽喝足後，濯筠將這兩天積壓的宮中事務處理好便帶著葉舒前往妖界。
濯筠有隱蔽仙氣的寶物，倒也不用擔心惹麻煩。
他們被傳送的目的地剛好在南妖界範圍，兩人花了半日才從荒野之地飛到最近的一座妖城。
妖城有個婉約的名字，叫小菀，據說是第一任城主紀念他早亡的妻子而命名。小菀城臨水而建，城中分布著各種橋樑，建築都是仿人間的江南水鄉樣式，白牆青瓦，小橋流水，住著和善的南妖界居民。
踏入城中，葉舒覺得自己像回到了人間，妖族小販擔著貨物走街竄巷地吆喝，未完全化成人形的妖族崽子拿著紙風車滿街跑跳，街邊向陽處，幾條大黃狗懶散地趴著曬太陽，日子十分寧靜。
「原來妖界也有這麼平靜的小城。」葉舒感慨。
「小菀城主不喜紛亂，能住進來的都是想安穩度過一生的妖。」
「小菀城主去過人間？這些房屋和布局像極了江南。」
濯筠替她拂開被風吹到臉頰上的髮絲，輕聲提議：「你若喜歡，我們以後就在這裡租個院子住下。」
葉舒有些驚訝：「你是有職位的上仙，不可玩忽職守的。」
濯筠笑而不語。
兩人找了處茶館歇腳，旁桌圍滿了老老少少的妖族，他們閒來無事都喜歡聚在茶館裡談天說地，近日王都那邊傳來鳳族大公子的喜訊，眾妖都在猜測是哪位女妖入了大公子的眼。
說完大公子還覺得意猶未盡，開始編排鳳族二公子的事，據說二公子從鬼域帶回一隻女妖，金屋藏嬌寶貝得不行，外界紛紛猜測二公子的好事是不是也要近了。
「雲隱，我們去王城吧，鳳族的二公子好像是我朋友。」
濯筠用的是雲隱的模樣，葉舒在稱呼上自然就跟著變了。
「好。」
結了茶錢，葉舒前腳踏出茶館，後腳就有人影從側面被扔過來，好在她閃得快，沒有被砸中。
枯瘦的小妖砰的一聲砸到地上，渾身是傷，葉舒看到他乾枯的頭髮上歪歪斜斜插著一隻青玉簪，剛想蹲下身細看，妖群中就竄出來三隻妖族，一個跪到小妖身邊大哭，另兩個就拉扯葉舒，嘴裡大聲嚷嚷讓她賠醫藥錢。
這麼大的陣仗很快引來路人圍觀，三隻妖一口一個出妖命一口一個賠錢，把葉舒吵糊塗了。
「髒手拿開！」
在茶館裡等掌柜找零的濯筠出門就看到葉舒被三隻妖物賴上，臉色一黑，出手將他們齊齊丟到地上。
三隻妖只想在那隻看起來有些木楞的女妖身上訛點銀錢喝酒，沒想到還有護花使者，道了聲晦氣後爬起來就跑，生怕那硬茬跟來，連被他們丟出來當引子的小妖也不管了。
沒了束縛，葉舒這才蹲下身，在枯瘦小妖的淚眼中，指著髮簪問：「這髮簪你從哪得到的？」
少女時期的玉流芳好動且愛玩，蒙祈宮中一草一木太過熟悉，化形後她就絲毫不認生地跑出宮去。仙家們知道蒙祈仙君養的狐狸覺醒成了天狐，每次見著天狐姑娘總會拉著她不是陪玩就是送吃食，把天狐姑娘的嘴巴和眼光養得極為刁鑽。
吃食悅身，美色悅心。
這是玉流芳打小就信奉的真理。
見了仙界或清冷或溫煦的仙人，玉流蘇忽然覺得整日不是閉關就是打坐的蒙祈太死板無聊，長得也不合她胃口，於是三天兩頭不歸家，時常在外頭野混。
蒙祈對她心生執念，怕自己舉止不妥傷了對方，對玉流芳的行為便睜隻眼閉隻眼，希冀這樣的距離能消除妄生的執念。
但玉流芳遇上了一個她為之傾心的仙人。
他靜靜地立在花海之中，青衫上的流蘇和裝飾綢帶隨風翻飛，明明是仙界裡最普通的穿著，玉流芳卻覺得他不一樣。
仙人聽到背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轉身面對來人。
凜凜目光燦若星河。
玉流芳怔楞在場，在仙人出聲詢問來人是誰時，她猛然回神，驚鳥一般逃了。
說到此處，濯筠心情複雜。
玉流芳逃開後，他看到了前來尋人的蒙祈，自那起，他就和蒙祈隱隱不對付。
尤其是蒙祈表白失敗後，玉流芳執意前往妖界，蒙祈和濯筠的關係便更緊張了。
玉流芳以為自己逃離了蒙祈的手心，憑著天狐血統在妖界站穩腳跟，後來扺掌一方妖境，卻不知這些都被仙君看在眼裡，他一直在等機會。
死水邊的戰鬥便是他等來的時機，既將玉流芳重新抓回手中，又報復了欲殺玉流芳的雲隱和葉舒。
濯筠從天河底醒來時便清楚，玉流芳是唯一能鎮住蒙祈的良藥。
丟不得。
葉舒艱難地消化這段往事，直感慨自己需要多吃魚腦了。
「故事講完了，這下能睡著了嗎？」
「你當我是小孩子？」葉舒雙腳蹭掉鞋麻溜的滾進被窩，柔軟的錦被往身上一卷，眯著眼很是放鬆，「我要睡了，麻煩把燭火滅一下。」
魂魄還殘缺的葉舒表面上看著沒問題，偶爾還是會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奈何本人並未察覺。
濯筠按下心裡的擔憂，有梧佑在，她不會有事的。
一進被窩就睡得迷糊的葉舒感覺四周陷入黑暗，耳邊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隨後身邊有些凹陷，像是被重物壓著。
過了片刻，重物安靜了，似乎找到了舒適的姿態。
睡夢中，有手臂搭上她的腰，她不習慣地掙動幾下卻未能逃脫，頗有些自暴自棄地轉身。
這下，手臂就搭在她後背。
舒坦多了。
感受著懷中人綿長平穩的呼吸，濯筠輕吻她的發頂。
好夢，我的茶花。
……
葉舒是被仙娥叫醒的。
她睡在軟帳里側被聲音吵得不耐，翻身下床時，摸到外側還留有餘溫。
？？
葉舒仔細一看床上兩個並排的枕頭，差點昏了頭。
合著昨晚不是在做夢，她真和濯筠同床共枕了！
她拍拍臉，儘量讓自己清醒些，披上外衣去開門。
在仙娥伺候下又是一陣梳洗打扮，葉舒才被仙娥領出了門。
屋外陽光正好，灑在臉上暖意融融，愜意十足。
似是了解葉舒喜好陽光的性子，濯筠也將朝食擺在了室外。葉舒到時，見濯筠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中，在那認真地分丹藥。
大大小小二十粒丹藥，長的扁的圓的都有。葉舒心想，這煉丹的怎麼也不統一一下規格，藥罐子表示每次吃藥太受折磨了。
濯筠將靈果熬製的甜湯遞給葉舒：「壓壓苦味。」
葉舒點頭，嘴裡可不止苦味，簡直是五味俱全，混雜的味道讓味蕾深受折磨。
「我什麼時候才能斷藥？不想吃了。」葉舒咳得整張臉都皺起來。
「再忍忍。」濯筠給她拍背順氣，眼裡都是心疼。
「我想去找陶梓，」葉舒無力地趴在桌上，一桌子的吃食也誘惑不了她，「我之前夢到她了，我答應了給她幫忙，但我忘記是什麼事了，對了，她有沒有告訴你？」
濯筠心中閃過一絲詫異，面上卻不顯：「沒有。」
葉舒著急：「這可怎麼辦？我得去找她問清楚才行。」
濯筠給她盛好飯：「別急，先把飯吃了我陪你一起找。」
葉舒想了想，還是先把肚子填飽了才有力氣找人。
「濯筠，我這傷好像有後遺症，記憶總是斷斷續續的，回頭你不許搶我魚頭吃。」
「好，下次給你做剁椒魚頭。」
葉舒對濯筠的上道表示高度讚揚。
吃飽喝足後，濯筠將這兩天積壓的宮中事務處理好便帶著葉舒前往妖界。
濯筠有隱蔽仙氣的寶物，倒也不用擔心惹麻煩。
他們被傳送的目的地剛好在南妖界範圍，兩人花了半日才從荒野之地飛到最近的一座妖城。
妖城有個婉約的名字，叫小菀，據說是第一任城主紀念他早亡的妻子而命名。小菀城臨水而建，城中分布著各種橋樑，建築都是仿人間的江南水鄉樣式，白牆青瓦，小橋流水，住著和善的南妖界居民。
踏入城中，葉舒覺得自己像回到了人間，妖族小販擔著貨物走街竄巷地吆喝，未完全化成人形的妖族崽子拿著紙風車滿街跑跳，街邊向陽處，幾條大黃狗懶散地趴著曬太陽，日子十分寧靜。
「原來妖界也有這麼平靜的小城。」葉舒感慨。
「小菀城主不喜紛亂，能住進來的都是想安穩度過一生的妖。」
「小菀城主去過人間？這些房屋和布局像極了江南。」
濯筠替她拂開被風吹到臉頰上的髮絲，輕聲提議：「你若喜歡，我們以後就在這裡租個院子住下。」
葉舒有些驚訝：「你是有職位的上仙，不可玩忽職守的。」
濯筠笑而不語。
兩人找了處茶館歇腳，旁桌圍滿了老老少少的妖族，他們閒來無事都喜歡聚在茶館裡談天說地，近日王都那邊傳來鳳族大公子的喜訊，眾妖都在猜測是哪位女妖入了大公子的眼。
說完大公子還覺得意猶未盡，開始編排鳳族二公子的事，據說二公子從鬼域帶回一隻女妖，金屋藏嬌寶貝得不行，外界紛紛猜測二公子的好事是不是也要近了。
「雲隱，我們去王城吧，鳳族的二公子好像是我朋友。」
濯筠用的是雲隱的模樣，葉舒在稱呼上自然就跟著變了。
「好。」
結了茶錢，葉舒前腳踏出茶館，後腳就有人影從側面被扔過來，好在她閃得快，沒有被砸中。
枯瘦的小妖砰的一聲砸到地上，渾身是傷，葉舒看到他乾枯的頭髮上歪歪斜斜插著一隻青玉簪，剛想蹲下身細看，妖群中就竄出來三隻妖族，一個跪到小妖身邊大哭，另兩個就拉扯葉舒，嘴裡大聲嚷嚷讓她賠醫藥錢。
這麼大的陣仗很快引來路人圍觀，三隻妖一口一個出妖命一口一個賠錢，把葉舒吵糊塗了。
「髒手拿開！」
在茶館裡等掌柜找零的濯筠出門就看到葉舒被三隻妖物賴上，臉色一黑，出手將他們齊齊丟到地上。
三隻妖只想在那隻看起來有些木楞的女妖身上訛點銀錢喝酒，沒想到還有護花使者，道了聲晦氣後爬起來就跑，生怕那硬茬跟來，連被他們丟出來當引子的小妖也不管了。
沒了束縛，葉舒這才蹲下身，在枯瘦小妖的淚眼中，指著髮簪問：「這髮簪你從哪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