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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後的二十年,蘭陵時常會想,那個時候她是真心想捨棄所有榮華跟溫賢走的,若沒有她皇兄的自作聰明,若沒有裴元浩那混蛋的下流行徑,若沒有那可恨的荒唐一夜……也許,她的人生會是另一種模樣,完全不同的樣子。

  可當她失去女子寶貴貞潔的那一刻,她胸膛內涌動的恨意幾乎要將所有良知吞噬。

  那是她要給溫賢的!那是她要留給心愛之人的!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又為什麼要經歷這些!

  特別是狼狽回京,洗去身上所有恥辱痕跡,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時,眼睜睜看著她的皇兄與寵妃恩愛,看著她的母后心安理得享受太后尊榮,看著所有罪魁禍首都活得那麼好,唯有她的人生一塌糊塗,慘不忍睹。

  所有的不甘,所有被情愛沖淡的野心頃刻間復活,迎風而生,變得猙獰可怖。

  李憂他們這個時候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自打蘭陵與溫賢相愛,也顧忌著李懷瑾身上的背主叛國之名,怕連累了溫賢,再加上宋玉正盯著她身邊這些見不得光的人,出於多種考量,蘭陵有意疏遠李懷瑾舊部,大有要與他們劃清界限的架勢。

  他們也不死纏,默默離開,同時也撤去了所有對蘭陵的助力。

  當多年後,當蘭陵權傾朝野,心硬如鐵時,能冷靜地回首這一段風雲歲月,很輕易地就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關於她身世的流言之所以傳得那麼快,是因為其八分真兩分假,令人不得不信。而她的死對頭們,那妖妃的餘孽又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呢?

  還有裴元浩,憑他的本事怎麼會知道皇兄打算在那一晚送她離開長安,他又怎麼有膽量敢占有她。

  所有的一切只有一個解釋,李懷瑾,不,是她的生父留下的那些舊部並不希望看見一個耽於情愛、軟弱可欺的少主,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顛倒乾坤、攪動社稷的長公主。

  可當她有足夠的閱歷和智慧參透這一切時,她已深陷入命運的泥淖,難以掙脫,更無法自救。那泥淖生出無數觸角,血淋淋的,與她的唇舌相連,不斷輸送著權力的滋味,令她食髓知味,漸漸地上癮了。

  當年,蘭陵幾乎沒有費多少力氣就說服溫賢陪她留在長安,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淡泊名利,情真意切,甘願為了她捨棄萊陽的家業,遠離親人,陪她經受風雨,默默呵護著她。

  直到死的那一天,蘭陵才想明白,這輩子縱然她曾權傾天下,令八方諸侯拜服,享盡了世間榮華與富貴,可終其一生,她擁有過最美好的、最值得珍惜的寶物是溫賢,還有……他給予自己的愛。

  那是她擁有過的最好的東西,是她做過的最美的一場夢。

  她不是沒有想過向溫賢坦白瑟瑟身世,不是沒有想過把所有自己做過的事都告訴他,可每一回話到嘴邊都難以出口,最終變成了在謊言之上再堆砌無數謊言,不停地去欺騙,去隱瞞。

  她也曾想過,若上天肯給她一次重來的會,回到那個細雨濛濛的午後,當裴元浩倚靠著廊柱慢條斯理地說:「你的人可真厲害,短短月余就平息了謠言,可也就因為此,又讓大哥對你身邊的人上了心。我算是看出來了,他跟陛下一條心,巴不得幫著他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我聽說又要跟南楚打仗了,你敢不敢幹一票大的?這一票若是干好了,你我在朝野之上從此再無敵,連皇帝都得乖乖向咱們低頭。」

  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點頭,那事情會是什麼樣的走向?

  第147章 番外:願歲歲長相守

  綏和十八年,春,細雨,微涼。

  禮部這些日子忙翻了天,正籌備給太子選妃的事宜,世家女子畫像流水般送進尚陽殿,皇后還沒說什麼,倒先被皇帝陛下挑剔了個遍。

  「光祿大夫家這個夫人是繼室,為人端得潑辣跋扈,把原配留下的嫡女欺負得差點上吊,這樣的女人能養出什麼好閨女?選這樣的人上來,是想讓東宮內帷不寧麼?」

  禮部侍郎嚇得直打顫,只覺膝彎發軟,將跪未跪之時,見皇帝陛下又翻開了另一幅畫像。

  「這模樣生得也太勉強了。」

  「郭祭酒家倒是書香門第,瞧上去不錯,可朕怎麼聽說他家姑娘比小子還蠻橫霸道,時常把兄弟們打得叫苦連天?」

  禮部侍郎:也別猶豫了,直接跪吧。

  沈昭頗為投入地認真將畫像翻到底,枯著眉眼,一副不甚滿意的樣子,抬起頭,見侍郎又跪了,沒耐煩道:「你跪什麼?你要仔細聽著朕剛才說的話,再回去挑好的送來,別一天天的就會敷衍公事。」

  那侍郎是擦著汗、虛著步子邁出殿門的。

  瑟瑟大清早看了一齣好戲,托著腮戲謔:「皇帝陛下真是不得了,連人家裡那些內帷瑣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都快趕上街頭聚堆的大姑八大姨了。」

  魏如海正奉茶進來,聽到皇后娘娘打,一時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被沈昭冷冷睨了一眼,他忙把笑憋回去,老老實實擺茶甌。

  「我有校事府,那是專門監察百官,刺探密的,什麼查不出來?」沈昭一本正經說道。

  瑟瑟啞然失笑,敢情昔日風光無限、令朝臣聞風喪膽的神秘府衙如今成了幫皇帝陛下刺探各家閨秘事的組織。

  她想像著王效領各路高,身形敏捷地躍下牆頭,然後放下劍,頗為嚴肅地側身去聽人家牆角……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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