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 風雪將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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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就剩下杜九言和太后,杜九言走到床邊打量著桂王。

  面色還是煞白,除了呼吸有些起伏外,看上去就和……沒什麼兩樣。

  這樣的安靜的桂王,杜九言還是第一次看到。

  她很不習慣,想上去掐他,然後聽著他嘶嘶吸氣求饒嚷嚷著喊疼疼疼。

  可她沒有掐,桂王也沒有喊。

  她嘆了口氣。

  太后示意杜九言坐,問道:「你和哀家說說,從靖寧侯的事情開始說,哀家要聽真相。」

  她從一開始就料到了桂王關押靖寧侯,其中一定有原因。她自己生養的兒子,到底在想什麼,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只是,她不確定桂王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能順著他搭的戲台子,一起把戲唱完。

  「靖寧侯的事情,是王爺和我一起做的一個局,他順著對方給的線索,將計就計關了侯爺。一來是為了麻痹對方引蛇出洞,二來也是為了防止對方害了侯爺,弄成畏罪自殺。」

  「在宗人府,總比在侯府要好。」杜九言道。

  太后眯著眼睛問道:「這個蛇,是九江王?」

  「是。」杜九言點頭,將她掌握的線索和證據都告訴了太后,又道:「……我回來,本就是打算和王爺一起,解開真相。現在看來,這一步省去了。」

  「所以,我手上的這些證據,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太后凝眉道:「六指戒?拿來哀家看看。」

  杜九言遞給太后。

  「這戒子,是他母妃給他做的,哀家倒沒見他戴過。」太后道,「他一向不喜自己的六指,倒是他母妃為了哄著他,給了做了這種戒子。」

  杜九言揚眉道:「當年的季貴妃是什麼樣的人?王爺說,她身體一直不太好,常年生病吃藥,和您的關係也不好。」

  「哀家進宮前整一年,她掌六宮職權,鳳印在她手裡攥著的。各宮各殿裡都是她的人,連哀家住的坤寧宮她都有膽子安插人手。」

  杜九言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季貴妃還曾掌權整一年之久。

  這一年,她能做的事太多了。

  「哀家自小就在家當家做主,還怕了她不成,所以哀家拿到鳳印就拿她開刀了,鬥了兩局,她簡直不堪一擊。後來哀家懷孕,也就沒什麼心思去整她,正好,她趁著機會天天往先帝跟前湊,沒過幾個月也有了身孕。」

  「娘娘,她進宮身邊帶了多少人?她掌權一年說不定宮裡的人都是她的了。」杜九言道。

  太后搖頭,否定道:「她沒這個聰明勁,也沒有這個手段。」

  杜九言覺得不一定,能提拔申道儒留後路,能生出兒子並將兒子養的很出色的女人,不可能很簡單的。

  可太后也不是盲目自大的人,杜九言若有所思。

  太后接著道:「她成天防賊似的防著哀家害她肚子。哀家才不做這種下作的事情,要弄,也弄死她。」

  「一個沒娘的孩子,哀家還不是想怎麼養就怎麼養。哀家生產那天,她還挺著肚子過來陪,說了一堆認錯的話,哀家當時恨不得將她攆出去。」

  她正疼著,對方嘰嘰歪歪說半天廢話,她能忍著已是修養。

  「哀家生了兒子,她就沒有再來,誰知道她難產血崩,虧了身子差點死了。」太后道,「估摸著,是做多了虧心事,心虛而至。」

  杜九言道:「不是您做的?」

  「哀家生的是兒子又不是女兒,何必去害他。」太后道,「她生個兒子還是女兒,都不與哀家相干。」

  趙家子嗣繁茂,滿朝只有一位公主,可也只活了兩個月就去了,其後,後宮裡是一位公主都沒有。

  「後來她去世,也是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嗎?」杜九言問道。

  太后喝了口茶,點頭道:「她死是確實因為生病。掉了許多的頭髮,不到一個月就瘦若枯柴。哀家問過太醫,太醫說她得了罕見的病症,藥石難醫。」

  杜九言覺得有些奇怪,可一時間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你現在懷疑,是季太妃在死前布了個大局,她死後,將這個局給了九江王?」太后問道,「他幹什麼,想要篡位登基?」

  除了這個理由,她們想不到九江王還有什麼理由害那麼多王爺。

  「想不到啊,她居然有這個能耐。」太后回憶以前的事情,杜九言起身走到窗戶邊上,看著外面徐徐落下的雪花,陷入沉思。

  這一天,她接受到了很多訊息,所以,她需要沉澱一下整理思路。

  「九言,」太后看著杜九言,「如果季太妃真的布了這個局,想要九江王篡位的話,秦太夫人沒有理由不知道。」

  「要不要哀家將秦太夫人弄到宮裡來,逼她招供?」

  「不對啊。」太后想了想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杜九言,「如果是九江王,為什麼最後死的是他?」

  杜九言目光繞過太后,看向床上的桂王,道:「此事有太多的可能,我現在只能一件件的去查證了。」

  「也是。」太后也想明白了,這件事確實有很多的可能性,有可能那具屍體根本不是九江王,他將桂王毒成第二個寧王,然後隱藏身份,等待時機。

  也有可能真的是桂王下的毒,卻不料也遭了九江王暗害,最後他們其中一人放火,九江王死於大火之中。

  最後的可能,那就是九江王也是無辜的。

  「如果九江王真的死了,那現在豈不是……」太后沒有說完,杜九言點了點頭,道,「是,如果九江王死了,桂王也再不能醒過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太后變了臉色,問道:「結束了?他沒有下文了?」

  「他不起兵造反嗎?」

  杜九言點了點頭,道:「他起兵造反嗎,要怎麼造反?」

  「帶兵進宮?」

  一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裡迅速成形,漸漸浮出一個輪廓來,像濃霧散開突然看到清明的風景,並非山清水秀而是斑駁蒼涼。

  她忽然覺得很冷,看向太后,道:「娘娘,我想和王爺單獨待會兒。」

  「先用膳,」錢嬤嬤端著飯菜進來,「用了晚膳再休息。」

  太后和杜九言一起用了晚膳,太醫又過來待了一會兒,就都走了。

  杜九言洗漱了一下,在桂王身側躺下來,兩個人並肩平躺著。

  「王爺,」杜九言側過來,看著桂王的側顏,低聲道,「我已經很喜歡你了,你要是死了,我怕是找不到你這好看的小妖精了。」

  「雖然吧,我覺得你對我不誠實,有許多事情瞞著我,但我多數還是能原諒你的,畢竟不是原則性的錯誤嘛。你早點醒來,咱們聊一聊,我感覺聊完以後,一切就能更加明朗了。」

  「王爺啊,」杜九言打量著他,桂王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嘴角微翹特別的好看,杜九言忍不住親了一下,又捏了捏他的臉,他的臉更好看呢,多一分就顯得臃腫,少一分就是尖嘴猴腮,就那麼剛剛好,像是稱重配比好的肉量。

  「小妖精,」杜九言咬了一下他的鼻子,低聲道,「其實,你的技術很不錯。」

  她說著嘆了口氣,趴在肩頭,「唉,想想以後我再找個男人,有沒有這麼好的技術呢?」

  「七十二式要不要留著?」

  「算了,三十六式可能就夠了吧。」杜九言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哎呀,成親以前要不要試試呢?」

  杜九言碎碎念著,不知不覺地睡著。

  第二日早上,太后在門口等她,見她一瘸一拐地出來,楞了一下,道:「腿怎麼了,受傷了嗎?」

  「嗯。」杜九言道,「昨晚趴在床沿睡著了,壓得腿麻了,一會兒就好了,您不用擔心。」

  太后頷首道:「你吃了早飯再去做事,墨兮在宮裡由我們照顧著,你放心吧。」

  「嗯。」杜九言吃了早飯,就出了宮。

  在金水河邊正好碰見了一起下朝的安國公和魯章之,她上前行禮,魯章之問道:「王爺可醒了?」

  「還沒有,太醫說不好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

  她說著凝眉道:「我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弄清昨天在宴席室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九江王那邊怎麼說?」杜九言問道。

  安國公回道:「今天早上聖上說了,按禮制入皇陵。不過因年關將至,正月送出去又不吉利,便定在臘月二十七出門。」

  「厚葬嗎?」杜九言問道。

  安國公點了點頭,道:「厚葬。」

  「知道了。」杜九言指了指外面,「我先回家一趟,再去九江王府走一趟。」

  「昨晚下了點雨雪,現在的火應該徹底熄了。」

  她說著,和兩位告辭走了。

  「閣老也去衙門吧,老夫去承德侯府走一趟。」安國公無奈地道,「事情太突然了,連老夫到現在也都沒有回神。」

  魯章之拱手道:「國公爺節哀!」

  魯章之去了衙門,安國公則由常隨陪同,去了承德侯府。

  ……

  鬧兒從法華寺後院的棚子裡走了出來,雖下著雪沒有陽光,但他心情卻很好。

  「凌師兄,」鬧兒衝著裡面喊道,「外面下雪了。」

  凌戎得了天花,怕傳染給別人,所以這個月他陪著凌戎住在這裡治病,好在凌戎由廟裡大師們的照顧,還有太醫院求來的藥,度過了難關。

  「嗯,我身體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兩日,估摸著杜先生他們也應該回來了。」凌戎道,「等會兒我自己收拾一下,先回家去。」

  鬧兒道:「大夫說了,要再等兩天才行。」

  「我去買點豬肉來吃。」鬧兒笑眯眯地道,「我繞了這個山頭,去下面的村里買點肉上來,年底肯定有很多人家殺豬賣肉。」

  「再借個灶把肉燒好了再回來。我已經一個月沒有吃肉了,今晚一定要背著圓真大師吃一頓肉才行。」

  凌戎道:「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外面很冷的,你別吹著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了。」鬧兒笑盈盈地進去,看著凌戎笑著,「最多一個半時辰。」

  凌戎目光動了動,道:「我、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路不好走,要是你摔著了都沒有人扶你。」

  「真的不用,你好好歇著,我去去就來。」鬧兒說著,拿了自己的荷包,就跑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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