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千里之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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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玉娘來了兩天,就曬黑了不少,但原本蒼白的臉上,開始有了光澤,她坐在大石頭縫補衣服,桂香路過遞給她一塊瓜,「馬娘子您吃塊,可甜了。」

  「這個才三月末就有甜瓜了?」馬玉娘放了衣服接過來,咬了一口點頭道:「真的很甜。」

  桂香胖了不少,人又黑又壯,她哈哈笑著,道:「這是銀手小哥想到的辦法,他挖了個坑,然後在上面蓋了一層油紙,冬天的時候我們還有青菜吃呢。」

  「你們可真是聰明啊。」馬玉娘笑著道:「我看你忙了一上午了,休息一會兒吧。」

  桂香搖著頭,「不累的,我歇了就渾身難受。馬娘子您不知道,我以前的活雖然沒有這麼重,但成天提醒吊膽,現在好了,一天累的哪兒哪兒都疼,但是倒床上就睡過去了,特別的踏實。」

  「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是。」馬玉娘輕笑,「是不是因為是山里呢,我上床就睡著了,這麼多年的覺都沒這兩天睡的沉。」

  桂王點頭,「還有就是人多啊,這麼多人什麼都不怕,心頭踏實就睡的好。」

  馬玉娘輕笑點頭。

  「桂香姐,我去挑水了,爐子上有火你看一下。」金秀衝著這邊喊道。

  桂香應了,去了廚房。

  馬玉娘繼續做針線,間隙抬頭看看礦下做事的人們,不由失笑。

  「全哥全哥。」好幾個年紀輕的圍著劉大全,「你聞聞,我身上的衣服都是香的。」

  劉大全踢了一腳,「還不快去背石頭,先生說了,讓我們努力,年底能住進新家。」

  「肯定行!」大家鬧哄哄的,勁頭比以前足,劉大全警告道:「都不准想歪心思,要是把人都嚇走了,咱們連飯都沒的吃,就更別想著衣服香了。」

  大家都懂,笑呵呵地點頭,「你就放心吧,大家都有分寸。」

  「反正我話放在這裡,誰要是做蠢事,我就直接挖個坑把他埋了。」劉大全道。

  知道不是開玩笑,所以大家都應是。

  「喝水了。」金印和姜姨娘抬著大桶泡的茶,將籃子裡的碗拿出來,「都過來喝點水再做事。」

  大家不好意思直接看她們,都羞答答地上前去喝茶,又垂著頭道謝,然後回去幹活。

  桂王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子對面,陳朗在撥算盤,他沉聲道:「堂堂三元及第,翰林學士,居然就做了帳房?」

  「王爺,過去的事不提了,我現在只是陳朗。」陳朗拱手道。

  桂王道:「你家人不要了?」

  「兒女已成家,雙親和夫人皆亡故,沒有什麼需要我擔心掛念的了。」陳朗道:「還請王爺幫忙守口。」

  桂王道:「你既不想被發現,為什麼要親自寫奏疏?」

  陳朗的筆記,他認識。

  「只是打個招呼而已。王爺人在邵陽,我一直躲避並不是長久之計。」陳朗道。

  桂王哼了一聲,敲了敲桌子,「想讓我保密可以,你得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王爺,陳某一無所有。」陳郎道。

  桂王指了指腦子,「有這個就行。等從這裡回去,你每日去衙門兩個時辰,幫本王做事。」

  「王爺,我不曾外放過,縣衙的事我不會。」陳朗道。

  桂王道:「給你幾天考慮!」

  「既然王爺不嫌棄,那只能如此了。」陳朗嘆氣。

  他被桂王威脅了,很想告訴杜九言。

  「杜九言那邊你自己想辦法解釋吧。」桂王說著出去了。

  陳朗失笑,杜九言那邊完全不用解釋,她那麼聰明的人,不問只是尊重,她心裡跟明鏡似的,什麼事也瞞不住她。

  「先生,」銀手跑進來,笑著道:「跛子哥一來,居然在山裡抓了一隻鹿,晚上可以烤鹿肉了。」

  陳朗笑看著他,道:「收拾起來也麻煩的,要我幫忙嗎?」

  「不用。陶娘子和金秀姐姐她們會收拾,說我們等著吃就好了。」銀手哈哈笑著,又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陳朗失笑,一群男人當中放了幾位女子進來,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整個鹽山都變得有條不紊,馬玉娘她們還有桂香將所有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什麼時候喝水什麼時候吃飯什麼時候應該休息……

  比那些在這裡做了幾年事情的男人們都要清楚。

  女人真的神奇,只要給了她們發揮的餘地,她們回饋的驚喜,實在令人目不暇接。

  ……

  坤寧宮,太后午覺醒來,錢嬤嬤伺候她洗漱,太后指著青絲里的幾根銀絲,「快,把拔掉。」

  「好,好。」錢嬤嬤小心翼翼地拔掉,笑著道:「就兩根,您別怕。」

  太后嘆氣道:「哀家還是老了啊,可那小兔崽子還在外面鬼混,不回來好好過日子。」

  「娘娘,只要王爺高興,您就讓他玩吧。不然您讓他做什麼,難道真讓他進朝為官不成?」錢嬤嬤笑著道。

  太后蹙眉道:「那也要先有了後再去玩啊……說起來,他最近在邵陽怎麼樣,縣令當的如何?」

  「奴婢正要和您說呢,今兒刑部收到了邵陽送來的公文,一共說了兩件事,這第一件是辦了一樁殺人案,是王爺親自查辦的,聽說還去殺人的現場,和杜訟師一點一點推出來,親自抓到兇手的呢。」

  太后笑了,「他會什麼,肯定是杜九言做的,他跟著後面搗亂吧。」

  「咱們王爺可聰明著呢,這種事他肯定能做好。」錢嬤嬤道:「而且,案子是他審理的,刑部沒說判的不好,那就是沒有問題。」

  「王爺又不是科舉出身的學子,他能把案子理順,依法辦事判的妥妥噹噹,就已經是天大的不容易了。」

  「所以啊,您且寬心吧,王爺厲害著呢,一點沒胡鬧。」錢嬤嬤一臉的驕傲。

  太后就白了她一眼,「在你眼裡他哪樣不好?」

  錢嬤嬤又笑了起來,「那是王爺真的好啊。」

  「不是說還有一件事嗎,什麼事?」太后問道。

  錢嬤嬤就提到修壩的事,「水利向來是大事,王爺才做縣令一個月,就想到了這些。奏疏也寫的特別好,聽說今天就送到聖上手裡來了。」

  「這件事不容易。」太后頷首,道:「他能想到做一件實事,確實是長進了。」

  錢嬤嬤也點頭,正要說話,龔大姑姑進來回稟道:「娘娘,聖上來了。」

  「估計是為了桂王了。」太后提起一句又皺眉,「你說說,這叫什麼封號。哪有人自己給自己弄個這樣的封號。」

  錢嬤嬤笑著,道:「事已成定局了,您就別嫌棄了。」

  太后去了外面,趙煜已經在了,將摺子遞給她,「母后您看看,寶慶來的奏疏。」

  太后和錢嬤嬤對視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接過奏疏越看越笑容越大,和趙煜道:「這奏疏寫的好,所以肯定不是他寫的。」

  「反正是學好了。」趙煜失笑,「當初纏著朕非要去當縣令,還說體察民情,又保證一年之期。朕這才答應了,沒想到他還真的能做點事。」

  「那案子辦的也不錯,快准穩。和杜九言配合的相當好。」

  「母后說的對,人要有好伴,這樣才能有長進和進步。你看他和杜九言在一起才幾個月,就舊貌換新顏了。」趙煜道。

  他答應桂王,純粹是被磨的沒法子。又聽了安國公的勸,說他去邵陽當縣令總比去廣西扯旗造反的好。

  現在還真的是,這麼快就有長進了,還知道雨季前收拾水利。

  「不過,這錢要的也太多了,朝中那幫人不會給的。」太后道。

  趙煜點頭,「一個邵陽,給不了這麼多錢。但地方各府縣要錢,都是這樣,獅子大開口以後,再來來回回講價,最後打了個一折就行了。」

  「四十萬兩,還行吧。」太后頷首道:「他難得想做點事,你別打擊他的熱情。」

  趙煜應是,「母后,您要不給杜九言去封信,暗中問問她?」

  「也好,哀家正好也要給小蘿蔔去信。」太后說著就來了興致,讓錢嬤嬤研磨。

  信寫了一半,太后道:「哀家都十幾年沒出宮門了,寫著寫著,也好想去外頭看看啊。」又道:「你是不是也沒出去過?」

  「今年上元節,奴婢不是去城隍廟了嗎。」錢嬤嬤含笑道:「不過,奴婢這輩子沒出過京城,也不知道外頭是什麼樣子。」

  太后也很遺憾,「我還是小時候,約莫七八歲的時候,跟著父親去過一次保定。那次你沒去?」

  「沒有呢,奴婢好像是爬樹摔著腿了,在床上躺了三個月。」錢嬤嬤道。

  太后想起來了,哈哈笑了,「摘石榴對吧?你嘴饞,非要吃。」

  「哪有啊娘娘,是您想吃。而且也不是石榴,是柿子!」錢嬤嬤道:「那棵樹不是在您進宮的時候砍了嗎,柿子樹啊。」

  太后愣了一下,點頭道:「哀家想起來了,還為此哭了一場,說不要進宮呢。」

  「當時鬧著說鳳梧宮裡有鬼,先皇后,不對,先太后娘娘的魂在鳳梧宮裡走動,您就不肯住進鳳梧宮,一進來就住在坤寧宮裡不肯走。」錢嬤嬤想到以前的事,只覺得恍若隔世。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聖上和王爺都這麼大了。」

  太后點頭,又苦著臉,「可哀家就一個孫子,你說氣人不氣人!」

  「娘娘,您怎麼說著說著又回來了。」錢嬤嬤失笑,「您別光送信,給小蘿蔔一點賞賜吧。上回來的時候王爺不是說小蘿蔔愛錢的嗎,您就給錢得了,別的都不用。」

  太后點頭,「賞他……五千兩。這錢夠他開心一陣子了吧?」

  「肯定能。」錢嬤嬤道。

  趙煜告辭出來,薛按迎過來,笑著道:「聖上,太后娘娘是不是很高興?」

  「嗯。」趙煜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看來,讓他去邵陽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薛按點頭,「王爺這次沒有去鎮遠也沒去過廣西。」

  「他做事一股勁兒,等勁頭過去就撩挑子了,隨他吧,他高興就行了。」趙煜道。

  薛按笑著應是,「聖上對王爺真的是太好了。」

  「太后要送信去邵陽,你收拾幾樣年周兒時玩的東西一起帶過去,就說……就說你送,給杜九言兒子玩兒。」

  薛按道:「這事要去求皇后娘娘,奴婢下午就去問問。」

  「嗯。」趙煜沒有再多說,接著去做事。

  ------題外話------

  晚上檢查閨女的單詞,前面背了後面忘,還振振有詞說不是母語忘記了正常,氣的我頭疼。

  小朋友背單詞,真的是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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