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比一比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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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一會兒,丁香攏著一層紗飄飄揚揚地下來,咯咯笑著道:「是杜先生要點奴家嗎?」

  牡丹啐了她一口,將彩繩給她,「這是不是你編的?」

  「奴家看看。」丁香接過來看了一眼,就道:「是奴家的編的。奴家房裡還有很多呢,你們要是喜歡,就再拿一點下來。」

  大家沒阻止她。

  丁香就讓小丫頭去她房裡抓了一把繩子下來,各式各樣的配色都有,但紅藍黃三色的最多,杜九言兩根比對了一下,「怎麼看出來是你的?」

  「這繩子是奴家分的,雖然看上去是十六股,實際上是二十二股,杜先生您仔細看。」丁香給杜九言解釋,「別人可沒有奴家這麼手巧。」

  杜九言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看出來。

  「行了,行了。」牡丹將丁香拉過來,「杜先生一個男人,豈能看得出這些女人家的東西。」

  杜九言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丁香呵呵一笑,道:「也對哦。杜先生,反正這繩子是奴家的就對了。」

  「開門見山,哪來的這麼多廢話。」桂王在杜九言身後不耐煩地道。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回頭問道:「你曾經將這些繩子送過給你的恩客嗎?在接受彩繩的恩客中,有沒有比較兇狠,喜歡用鞭子打人的?」

  「打人?」丁香頓了頓,道:「有啊,高官人就喜歡打人,他每次來奴家都裝病不想接,可他給的錢又很多,時間也不長,所以奴家就忍了兩回。」

  「高管人還隨身帶著自己的鞭子,那鞭子是騎馬用的挽手,抽的時候可疼了。而且他還很狠,除了臉不打,哪裡都打。」

  「奴家接他一次得二十兩銀子,就要歇十天,後來他再來我們就沒有姐妹接他了。」丁香道。

  老鴇也點頭,「此人奴家認識,他家是開了個米炭的鋪子,有點小錢,出手也大方。可就是有病。這病的時間長了,就不對頭了。」

  「高記鋪子的高金?」焦三問道。

  老鴇點頭,「就是他。他在家裡也打媳婦,都打跑了一個打死了一個,現在房裡好像沒人。不會就是他把泗塘巷的小羽殺了吧?」

  「還不確定。」焦三道。

  老鴇啐了一口,「這種人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我就說他好些日子沒來我這裡了,原來是去欺負小羽了。那丫頭也是,我讓她來我這裡,有我護著她們姐弟兩個,誰也不敢欺負她。她非不聽,就在家裡接客,現在好了,命都搭進去了。」

  「這殺千刀的。」牡丹面色一沉,上前來拉住杜九言的衣袖,「杜先生,您一定要替小羽報仇,那孩子年紀小命又苦,一定要讓那個畜生償命。」

  丁香一臉驚恐地道:「還殺人……不、不會吧。我怎麼覺得那姓高的膽子很小呢。」

  「膽子小?膽子小就不會把自己媳婦打死了。」牡丹道。

  丁香哦了一聲,有些後怕不敢再說。

  「走吧。」桂王被熏的打了個噴嚏,「去抓高金。」說完一刻沒留就走了。

  牡丹努了努嘴,低聲和杜九言道:「先生,這位劉縣令您找機會再收拾一頓,長的難看脾氣還壞。就一個縣令,弄的跟王爺似的。」

  可不是就是王爺嗎。杜九言道:「你忙著,我們走了。」

  杜九言出來,桂王已經脫了外衣,穿著個中衣站在路邊上,顧青山在對面的成衣鋪子裡給他買了一件,他隨手套上,舊衣服就丟在路邊頭也沒回的走了。

  「真是矯情,自己那麼多妾,還到邵陽來裝純。」杜九言撇嘴,焦三低聲道:「劉大人這是年紀大了?」

  杜九言笑了,頷首道:「我看也是,年紀大的人見不得鶯鶯燕燕,著急!」

  「還是年輕好。」焦三低咳了一聲,和杜九言對視一眼,一臉猥瑣。

  杜九言道:「三爺,要克制啊。」

  「身體好,不用。」焦三答道。

  桂王猛然回頭盯著杜九言,「你說誰年紀大?」

  「你啊。」杜九言道:「我年紀輕,身體很好。」

  桂王就一步一步走來,將外衣拂開,露出由薄薄中衣下健壯寬厚的胸膛,抖了抖,道:「比一比?」

  焦三咳嗽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溜了。

  「就這點肉,你也好意思和我比胸肌。」杜九言擺手,道:「我不和幼稚的人比幼稚。」

  桂王攔住她,「不比胸肌,那比別的。就你這小身板,你好意思嘲笑我?!」

  杜九言掃了桂王一眼,「王爺,您要是憋不住趁早回廣西,一屋子的夫人等候你臨幸呢。」

  桂王冷哼一聲,「看你慫樣,一看就不行。」說完,袍子一掃,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

  杜九言真想上去踹他一腳。

  高記賣碳,現在正是各家各戶趁著價格低買碳的時間,所以即便時間不早了,鋪子依舊開著。

  高金就坐在櫃檯後面撥著算盤。

  「高金。」焦三上前,拍了櫃檯,高金嚇的一跳,臉色煞白地看著大家。

  年紀四十左右,個子和身高和焦三相差無幾,高高壯壯的,但目光瑟縮著,顯得很猥瑣。

  「三、三爺。」高金喊了一聲,焦三道:「這是劉縣令劉大人,這位是杜先生。」

  高金行禮。

  「四塘巷子的事聽說了?」焦三開門見山地問道。

  高金點頭,「聽……聽說了。」

  「你昨晚沒去找傅羽?」焦三問道。

  高金聽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小人……小人沒殺人,小人就……就過去了一下,給了錢就走了。誰知道今天早上一起來,就聽說她死在家裡,小人不知道啊,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帶走。」桂王吩咐道:「讓他把鞭子帶上。」

  焦三應是,吩咐弟兄將高金押上,又去高家取了鞭子,直接帶回衙門審問。

  桂王看著杜九言,得意地道:「本官贏了!」

  「大人,還沒審問,結果如何還是未知。你就知道你贏了?」杜九言問道。

  桂王挑眉,「不然呢,靠你那朵月季花?」

  「祝您馬到功成,旗開得勝。」杜九言負手走在前面,桂王跟在後面追上來,睨著她道:「我看你也不怎麼樣,那些人可真是有眼無珠。」

  「我是訟師,不是捕快。」杜九言道。

  桂王不屑,「做訟師也不行。」

  兩人回了衙門,連夜搭了排場,杜九言坐在一邊看,桂王親自坐堂審問。

  「大人,小人就真的去睡了一下,還給了她五十文錢,平日她收別人都是三十文,小人還多給了!」高金道。

  桂王道:「把你睡的過程,細細說一邊。」

  高金一怔,不想說可又不敢拒絕,就將當時的情況將一遍,「……一進去就脫了衣服,小人……小人喜歡用鞭子,就大概抽了五六十下吧,也不記得了,見她疼的哭,小人也不忍心,丟了錢就穿著衣服走了。」

  「當時什麼時間?」桂王問道。

  高金回道:「小人約的時間是戍時正,到家的時候是戍時三刻。真的,我回去的時候還清算了當天的帳,我店裡的小夥計知道。」

  「不可能!」桂王說著微頓,杜九言聽下去了,在一邊問道:「她床上有行房後的污漬,是你的嗎?」

  高金臉色一變,左右看著,面色很窘迫……桂王拍了桌子喝到:「說,是不是你的。」

  「不、不是。」高金快哭了,「小、小人十年前騎馬,被馬踩過,後、後來就、就不行了。」

  他垂著頭,不敢看別人。

  「不舉?」桂王沉了臉,喝道:「誰讓你不舉的,沒用的東西。」

  高金嚇哭了。

  「焦三,找個女人來,本官要看看他是真不舉還是假不舉。」說著,餘光還掃了掃杜九言。

  杜九言也想用鞭子抽桂王,這個神經病,請個大夫來不就行了,還找女人。

  奇葩!

  「是。」焦三應是去了。

  杜九言看著高金問道:「所以你就用馬挽手,來抽女人玩?」

  高金捂著臉道:「我、我很痛苦,我難受……我也沒有辦法,忍不住!

  「打……」杜九言還沒說出來,桂王突然道:「打他,本官看他不順眼。不舉,還這麼窩囊!」

  蛙子應是,上去摁著高金噼里啪啦一頓拳。

  高金在地上嗷嗷喊救命。

  「跪好了。」桂王道:「當時你進出,可有人看到?」

  高金捂著肚子起來,滿臉痛苦地搖著頭,「小、小人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反正小人是沒有看到別人。」

  「不老實。」桂王起身,拂袖道:「接著審,要是不招就打到他招。」

  他一轉身,發現杜九言不在,正要出去,就看到杜九言拿著月季花進來,她問道:「高金,這朵花是你摘的嗎?」

  「不、不是。」高金情緒很崩潰,搖著頭,「小人、小人沒這心思摘花送人。」

  是啊,摘花送人,倒還真需要閒情雅致,杜九言拿著花若有所思地出來。

  「去比對摺痕啊。」桂王譏誚地道:「本官就審他了,除了他沒別人。」

  杜九言拿著花,大步出了縣衙。

  「焦三。」桂王盯著杜九言的背影,大聲道:「女人呢,怎麼還沒到。」

  杜九言去了四塘巷。本就宵禁,這裡又很偏,所以一路過來確實一個人都沒有見到。

  傅家在路口,站在門口左右和前面都能走得通。

  今天她找到的四處月季花的地方,就是兩處是往右走,一處是在前面一處在左邊,離的都不算遠……

  光靠辨別,確實不容易,她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

  杜九言推開院門,院子裡點著燈,縣衙留守的捕快坐在正廳里打盹兒,聽到腳步聲驚醒過來,道:「杜先生,這麼晚了您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看,會不會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杜九言道:「傅橋呢?」

  捕快指了指傅羽的臥室,「怎麼勸都不聽,還蹲在門口呢。到現在沒吃也沒喝。」

  「我去看看。」杜九言到門口,臥室的門是開著的,裡面燈光昏暗,傅橋就蜷縮在門口,抱著膝蓋睡著了。

  安靜的仿若不存在。

  「傅橋。」杜九言摸了摸他的頭,傅橋一驚醒過來雙眸迷茫地看著她,她抿唇道,「想去我家待會兒嗎?我家有好幾個孩子,可以陪你說話。」

  傅橋看著她,又朝塌掉的床看了看,接著抱著膝垂著頭,無論杜九言說什麼,他都沒有反應。

  杜九言也席地盤腿坐著,看著床邊的位置發呆。

  不管高金說的話真假有多少,但有一點他應該沒有撒謊。

  他不舉。

  既如此,那麼床單上的污漬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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