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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辛苦十月懷胎,還是應仰精心照料。

  這一次衛惟的情況不太好,卻在進產房前還和應仰開玩笑,「你信不信,這次絕對是個女兒。」

  應仰握著她的手不放開,已經急得心神不寧,只應和她說他信。她說什麼他都信,只要她能再次平安出來。

  其實也算順利,也確實是女兒。應仰看著虛弱的衛惟又紅了眼眶,衛惟握著他的手安慰他,「我想讓你兒女雙全。」

  我想讓你享盡世間幸福,家庭美滿,兒女雙全。我要讓你未來幾十年只有喜笑,就當彌補我從前遇你太晚。

  女兒取名應一,正像應煒的名字是衛惟的諧音。一雙兒女,應仰一生只有一個衛惟。

  而壞事突如其來,在應一出生半年後的某一天,衛惟在家昏闕休克。

  她的身體狀況急劇下降,從前落下的病根和各種併發症一起,毫不手軟要消耗這個年輕的妻子和母親的生命。

  應仰非要和老天作對,沒有人願意放棄她,調動一切醫療資源,砸錢用了所有能用上的器械和最好的藥。

  手術成功了,情況卻不樂觀。德高望重的泰斗給了期限,他們都在和時間賽跑。

  應仰守在衛惟身邊一步不離,他整個人丟了靈魂,只會守著昏迷的妻子。除了衛惟,其他的事都和他沒有半分關係。

  最後三天時,應煒來看爸爸媽媽。小傢伙突然長大,堅強地一聲不哭。

  應仰想起他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皺巴巴的,又軟又丑。那天衛惟狀態很好,生下孩子還有力氣和他說話。應煒在一邊的小床上睡著,應仰坐在兩人身邊看著他的妻子和孩子,感覺自己是人間最幸福滿足的人。

  應仰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去看看妹妹,照顧好她。」

  最後兩天,沈曼華和蘇夏已經哭紅了眼。應右為又找了美國的頂尖醫生來,病房外全是焦急等待的家屬。

  應仰對其他事毫不在意,他只守著衛惟。衛惟才是他的全部。

  最後一天的晚上,應仰把其他人都送了回去。他最忠心的保鏢下屬守在門口,除了醫生護士不許任何人進來。

  應仰像往常一樣給衛惟擦身子,給她梳頭髮。他的妻子才剛剛三十二歲,還是和十六歲一樣漂亮。

  應仰看著她安靜沉睡的臉,眼淚瞬間要奪眶而出。攥緊了掌心把眼淚憋回去,自己去浴室洗漱換了乾淨整齊的衣服。

  他依然守著衛惟。只是當天晚上,應仰寫好了遺書。

  其實並不需要,如果沒有衛惟,那他根本了無牽掛。他也知道父母年邁,家族複雜,還有年幼稚子和尚在襁褓的女兒,他知道這是不負責任。可是他做不到。

  他不能活在沒有衛惟的世界裡,他從前失去過她一次,他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他不是正常人,做不到像別人一樣坦然接受死別。他從前什麼都不怕,後來遇見衛惟就開始什麼都怕。怕她皺一下眉,怕她咳一聲,怕她離開他,怕她不要他。

  他不信什麼「只要曾經擁有」的鬼話。

  於其永遠失去,不如追隨到底。不論是十六歲還是幾十六歲,她永遠都是他的公主,他是她的不二之臣,願為她開闢山河,甚至獻出生命。

  表現生命體徵的機器時刻運轉,只是顯示如常,起伏微妙。應仰握著衛惟的手,再次徹夜難眠。

  可能他們從前吃過太多苦,受過香火供奉的神仙都於心不忍。天剛蒙蒙亮,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衛惟夾著監護儀的手指動了動。

  她從鬼門關跑回來,掙扎著要睜開眼,她很想她的爸媽,想她的丈夫,想她還很小的一雙兒女。

  衛惟從黑暗裡逃出來,終於看見了光明。她的丈夫守在她床邊,人瘦了一圈,眼裡滿是血絲。

  突然就很心疼,她抬手想摸摸他冒了青硬胡茬的下巴。應仰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不顧及地點場合終於忍不住在她面前放聲大哭。

  後來衛惟想想那個場景,真是,哭得太慘了,怪不得會把病房外等著的應燦嚇得腿軟跌倒。也幸虧那個時間沒有長輩,不然兩個媽媽說不定要被他嚇暈過去。

  醫生趕緊跑進來為衛惟檢查,確定已經脫離危險,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應仰準備好的遺書沒來得及藏起來就被人發現,被應右為毫不留情罵了一頓。

  病房裡正剩下兩個人,衛惟的手指抓著應仰的手,輕聲笑他,「你是不是傻?」

  應仰看見她就感覺是劫後餘生,說一句話就要哭出來。

  衛惟的手指點點他的手心,交代他,「如果我不在了,你要照顧好阿煒和一一,還有爸爸媽媽們,你不能這樣.....」

  「別胡說。」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應仰打斷,他雙眼通紅不願聽她講道理。

  「應仰,」衛惟轉了轉頭看他,認真道:「我們家的算命大師給我算過,我三十二歲有大災,他說我熬過去就會好。」

  「應仰,」她抬胳膊去輕撫他眼下烏青,「你以後不要這樣了,你不要嚇我。」

  應仰抓緊她的手,心靈脆弱到反駁都是小聲,「明明是你嚇我。」

  衛惟還是很認真,她回答他,「我也不想的。老公,我很想你和孩子。」

  ——

  又是一年暮春時分,蘇家人回蘇州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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