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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這般麻煩,自上次嫂子遇刺,我們便留了個心眼,隨身攜帶了解毒丸。」小花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遞給明琬,「應急足夠了。」

  明琬將三顆全倒出來,但女子中毒已深,渾身打顫,牙關咬緊,根本不能自行咀嚼吞咽,明琬只好將藥丸化開在水中,一點點哺進去。

  女子嗆醒了,渙散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線,只是意識還不太清楚,張著蒼白的嘴急劇喘息。

  明琬大喜過望,忙將斗篷蓋在女子身上,扶她平躺,問道:「姑娘別怕,我們是救你之人。知道是誰要殺你麼?」

  女子咳了幾聲,張開的嘴微微翕合,似乎想要說什麼。

  明琬將耳朵湊在她唇邊,方聽見她氣若遊絲道:「燕王……謀逆……晚宴是……陷阱……」

  話未說完,她緊攥著明琬袖袍的手一松,再次陷入了昏迷。

  明琬腦中轟鳴一聲,來不及消化這個宛若驚雷的消息,立即將她的話立刻轉述給小花,吩咐道:「派一個人去告知聞致此事,另外再一人拿紙筆來,按我的方子去抓藥,無論如何都要保下她的性命!」

  傷勢較輕的兩名侍衛領命各自散去,還未歇上一口氣,又聽見遠處街巷中隱約傳來了鑼鼓警戒聲,人們奔走相呼,不知在吵嚷著什麼。

  明琬幾乎立即站直了身子:「外頭是什麼動靜?」

  小花出去了一趟,很快回來道:「燕王府走水了……奇怪,李緒作甚放火燒自己的房子?這也是他陰謀的一環?」

  一刻鐘前,燕王府。

  燃燒的燭盞自素白的手中墜落,金紅的火焰順著堆積的薄紗飛速蔓延,很快點燃了垂地的帷幔,又順著帷幔點燃了月門的木框。

  「小姜!」

  李緒急火攻心,竟是噴出一口鮮血,垂死之人般猛烈地掙紮起來。可縱使他有鐵石心腸的毅力,在藥效的作用下,也只能堪堪抬起扭曲的手指,努力伸長,伸長,顫抖著,拼了命似的要去觸碰那站在烈焰之後,展開骨扇的姜令儀。

  烈焰升騰的熱浪扭曲了姜令儀紅妝艷麗的臉,滿堂嫣紅的喜綢與金紅的火焰交織,像是一朵巨大的蓮,將一襲嫁衣的她輕輕包裹。

  房間被從裡頭閂上,聽到動靜趕來的暗衛似乎在砸門,外頭吵吵嚷嚷的,李緒已經什麼都聽不清了,滿心滿眼都是他那決然站在烈焰中的新娘。

  「小姜,過來……」李緒伸長了手,赤紅的眼中有什麼在翻湧。

  熱浪鼓動姜令儀的嫁衣,撩起她披散的秀髮,就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蝶。

  李緒蒼白的唇幾番蠕動,似乎在說些什麼,火焰燎燒房柱的嗶剝聲那麼大,而他也敵不過藥效撐到了盡頭,姜令儀聽不清他的話,但能從他的眼神中猜出,無非是拿她的親朋威脅她屈服,故技重施罷了……

  「已經無所謂了,殿下愛殺誰便殺吧,人死了一了百了。殺到最後你會發現,逼死我的人其實是你,殿下真正該殺的,是你自己。」姜令儀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自己為何會走到如今的地步?為何殿下總有無數種手段使我屈服,而我卻抓不到殿下任何弱點……所以我只能賭一把,就賭,我才是殿下最大的弱點。」

  不知是否是火焰扭曲的關係,李緒的臉色十分可怕。

  「殿下也會害怕嗎?原來在殿下最甜蜜的時候親手了結這場噩夢,親眼看到殿下算盤落空,是如此痛快!」姜令儀後退一步,滿臉即將解脫的冷靜與輕鬆,執著骨扇道:「李緒,我要去一個你永遠都追不到的地方,這段孽緣,終於可以結束了。」

  砰——

  門扇被撞開,暗衛們一擁而入,扶起榻上癱軟無力的李緒:「殿下!」

  「救小姜……救她!」李緒死死望向姜令儀,用盡了全身力氣,也只發出破碎的些許氣音。

  「都別過來!」姜令儀將骨扇的利刃抵在了自己脆弱的頸項上。

  烏髮,紅袍,還有骨扇上折射的寒光,在烈火中交織成一幅悽美的畫卷。下一刻,頭頂燒塌的房梁坍塌,轟然砸在李緒與姜令儀之間,像是裂開一條巨大的鴻溝,跨越了生與死,也分割了光與夜。

  姜令儀算得很準,暗衛們來得及時,火焰不會傷及中藥癱軟的李緒。她是個大夫,從行醫的那日起便向藥王像及天下蒼生發過誓,只救人不奪命,儘管她如此恨李緒,她依然不會殺他。

  她逃不掉了,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願這場火能照亮燕王府的陰謀與黑暗,這是她最後的風骨。

  骨扇寒光閃過的同時,熊熊燃燒的木料砸下,隔絕視線,為姜令儀的涅槃落下了最後的帷幕。

  李緒瘋了。骨扇寒光閃過的同時,熊熊燃燒的木料砸下,隔絕視線,為姜令儀的涅槃落下了最後的帷幕。

  李緒瘋了。

  「小姜!小姜——!!!」

  「來不及了殿下!為了您今夜的千秋大業,保命要緊!」暗衛們嘶吼著,不顧李緒瘋狂的眼神,將他扶了出去。

  骨扇輕搖的長安貴胄,披著美人皮的蛇蠍心腸,彈指間可令七萬人灰飛煙滅,直到姜令儀親手點燃洞房前,他依舊是溫潤如玉的,有著一切盡在掌控的氣定神閒。

  是的,他的小姜如此溫柔善良,他只需開玩笑似的威脅兩句,就能嚇得她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小姜曾愛過他,給予了他這世上最乾淨、最炙熱的溫暖,讓他像個普通男子一樣見識了情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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