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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此開門見山,姜令儀反而不好客套, 咽了咽嗓子問道:「世……大人要問何事?」

  聞致將青瓷茶盞往姜令儀面前一推, 示意她坐下, 方抬眼道:「問一人。」

  姜令儀當然明白他要問誰。

  據明琬所言,當年她被聞致關在府中半年,裂痕難消, 加之明父去世,聞致又對雙腿喪失了最後的信心……種種焦灼之下, 明琬一氣之下離開長安避世,臨走時聞致對她恨之入骨,口口聲聲說要抓到她,讓她永生不得安寧。

  姜令儀一時摸不准聞致對明琬是怨是恨,不敢輕易回答,但她亦不是擅長撒謊之人, 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聞致的眼中有一絲隱忍的期許, 袖中的五指握緊又鬆開,沉聲道:「若不便訴說細節, 便不說,姜姑娘只需告訴我,她是否還活著。」

  他的眼神極具壓迫感, 深沉得仿若黑色的汪洋,仿佛任何秘密都在他眼中無從遁形。姜令儀猶豫許久,終是輕聲道:「她很好。」

  姜令儀小心地觀察著聞致的神色,卻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高聲激動或是無言憎恨。

  聞致始終如同一座完美的石雕,只是在聽到那三個字時眼睫輕輕顫了顫,然後撐著案幾極緩極慢地站起,喑啞道:「我知道了。」

  艱澀的嗓音似是釋然,但更像是壓抑了太多無法訴說的情緒。

  不知為何,姜令儀忽然心中一動,站起身道:「聞大人!」

  聞致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姜令儀問他:「聽說大人要與鄱陽郡公的嫡孫女結親了,既如此,便是知道了明琬的下落,又有何意義呢?」

  聞致微微側首,側顏鍍著一層冷光,道:「我想姜姑娘是誤會了,聞某之妻,從來都只有明琬一人。從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姜令儀一顆心落回了肚裡。她很清楚李緒的手段,心中權衡一番,終是道:「你會保護好她的,是麼?」

  十二月,杭州冬雨瀟瀟,濕寒無比。

  得知明琬在找尋新的住處,章似白十分不能理解,撈了一把竹椅反坐著,手臂搭在竹椅上編草螞蚱,嘟囔道:「又搬家?這個竹屋不是住得挺好的麼?」

  姜令儀已經半年沒有消息了,明琬擔心她是被李緒糾纏上了,會順著書信暴露杭州的住址。

  若是幾年前,明琬是不怕李緒的,只是如今還有個半大的明含玉跟在身邊,總歸不能連累孩子,三思之下還是決定暫時換個安全的住處,再慢慢向游醫們打聽姜令儀的下落。

  「我說張大夫,你不會是在躲避什麼仇家吧?」章似白玩笑道,順手將編好的草螞蚱擱在明含玉面前晃啊晃,故意逗得她伸著蓮藕手臂來抓。

  明琬坐在階前碾藥,想了想道:「算是吧。」

  章似白來了興致:「仇家是誰?說出來,本少俠替你解決了。」

  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明琬好笑道:「不必了。你今日又哪裡受傷了?都快年底了,還不回家過年?」

  章似白道:「沒受傷,我來看看小含玉。過幾日太湖有場遊俠會,我玩夠了再回長安。」

  明含玉抓不到他手中的螞蚱,嘴一撅,生氣道:「白白,壞人!」

  這還是第一次聽章似白提及家人住處,明琬碾藥的手慢了下來,訝異道:「你是長安人?」

  「祖籍杭州,我爹在京城做官。他整□□著我去科考,我不願,就跑了出來。」說著,章似白將草螞蚱塞到明含玉手中,眯著桃花眼笑道,「我以後,也要生個含玉這般可愛的姑娘。」

  明含玉知道自己被戲耍了,將那草螞蚱一丟,蹬蹬蹬跑回明琬身後躲著。

  趁著章似白不注意,小傢伙踮起腳尖,很小聲很小聲地問明琬:「娘親~白白說,他家在京城做官,那他是我爹爹嗎?」

  明琬險些一口冷風嗆住。

  明含玉竟是還記得她當初胡亂編的話本摺子。

  章似白耳力甚佳,聽到後哈哈大笑起來,故意逗她:「沒錯,我就是你爹!乖女兒,叫爹爹。」

  章似白沒心沒肺,說話常常口無遮攔,明琬擔心小含玉當了真,蹙眉道:「當初教她胡亂認娘,這筆帳我還未同你算,又開始胡說八道!」說罷,又摸著明含玉的雙髻,解釋道,「爹爹不可以亂認,知道麼?小含玉的爹,可比四百俊多了。」

  明含玉眨眨眼,好奇道:「有多俊?」

  「嗯,大概就像畫像里一樣,眉毛黑長,眼睛很好看,鼻子挺挺的,不愛笑,看起來有點冷,喜歡穿深色的衣裳……」

  說到這,明琬聲音一頓,發現自己描繪的竟是聞致的模樣。

  章似白趴在椅背上笑她:「張大夫這胡說八道的本事,並不比我差啊。這天底下還能有比我更俊的男子?我不信。」

  明琬回神,只是笑著揉了揉小含玉的臉,揭過不提。

  明琬偶爾會去萬仁堂坐診,補貼家用,逢三七九去一趟。

  冬日風寒者眾,忙起來的時候常常顧不上照顧明含玉,便將她一同帶去了萬仁堂。忙了一整天,到了下工之際,明琬收拾好藥箱,喚明含玉一同回家,卻遲遲沒聽到回應。

  明琬好奇,背著藥箱出門一看,只見明含玉穿著鮮亮的冬襖,手裡拿著撥浪鼓,正呆呆地望著人來人往的街巷。

  「看什麼呢?眼睛都直了。」明琬彎腰,在明含玉的鼻尖上輕輕一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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