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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一直以為他的雙腿沒有起色,是因為負罪感作祟。

  聞致靜靜地望著她,眼中情緒風起雲湧。明明昨天他們才吵了架,早上還橫眉怒對,卻在正午偶遇事情的真相後,她依然選擇放下成見勇敢地回來見他,告訴他一個他早已知道的事實。

  是啊,他一直知道他是敗於背叛,可是,那又怎樣?

  一個廢人要完成復仇,太難太難了。

  明琬眼中閃爍著光,道:「你不必再忍受負罪感的折磨了,很快就能站起來的!」

  油紙傘擱在廊下,滴落一灘水漬。聞致眸色幾番變化,終是喉結滾動,冷聲問道:「你見到林晚照,並且看見了他的腰牌?」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明琬一怔,方道:「是。在宮道上我不小心撞到了他,腰牌掉出,我親眼所見……」

  「從今日起,你不許離開府中半步。」聞致做出了決定。

  霎時間,明琬感覺一盆涼水兜頭潑下,澆滅了她心中最後一抹火苗。

  她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等來的卻是軟禁。

  明琬不禁後退了一步,輕聲問:「你說什麼?」

  「若你還想活命,便好好待在府中,哪裡也不能去。」

  「可是,阿爹一直病著,我答應了今日會回家看他。」明琬澀聲道。

  聞致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冷靜而又無情:「我說了,哪也不能去。」

  過了很久,明琬才抖著聲音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所以,你不讓我出門……」

  在這件事上,她的直覺倒是准得可怕。

  聞致輕輕閉目,發生的事太多了,他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做到遊刃有餘。

  「只要你說清楚,我可以等。等過幾天,你的事忙完了,我能回去陪陪阿爹,能繼續去太醫署做大夫嗎?」明琬的聲音小小的,帶著些許乞求,用她從未有過的低姿態懇求道,「若什麼都不能做,我會死的。」

  那懇求的顫音令聞致心中泛起綿密的心疼,但他不能給予任何承諾,不能告訴她內情,知道得越多,她越危險。

  聞致如今只是個無官無職的殘廢,而他的對手實在太過強大,別說是幾天,便是幾年他也不能保證事情能解決。他站在懸崖的獨木橋上,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不知盡頭,不能回頭。

  「不能。」他繃直了身形,以冷硬而強大的姿態掐滅了明琬的最後一絲希望,「我會讓人看著你,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明琬嘴唇動了動,但沒發出聲音。

  她感覺到冷,徹骨的寒冷。

  ……

  明琬病倒了,夢裡一直模模糊糊地叫著阿爹。她夢見阿爹在黑暗中行走,她拼命地追,卻怎麼也追不上。

  混沌中,他仿佛聽見誰焦躁又冰冷的聲音響起,質問道:「為何還沒退燒?」

  有人戰戰兢兢說了什麼,那個冷冽的聲音又道:「……那就將明太醫請過來!」

  半夜,明琬醒來了一次。

  雨不知何時停了,皎潔月光入戶,朦朦朧朧地撒在窗欞上。床頭一盞昏光,鍍亮了輪椅上聞致安靜的睡顏。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面容瘦削精緻,皮膚無暇,高挺的鼻樑連著嘴唇和下頜的線條極為優美動人。

  但他眼底的疲青很深,皺著眉,凝成化不去的憂愁。

  明琬注視著他,難以呼吸,心想:為何這個最俊美的少年,偏生有著最傷人的脾氣?

  她壓抑不住嗓子的干癢,扭頭輕輕咳了一聲,聞致幾乎立刻就驚醒了,眸中一片清明。

  他給她倒水,明明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卻裝作不在意輕啞道:「餓麼還難受嗎?明明是大夫,為何身子總這般弱。」

  他難道不知道麼?大夫也是血肉之軀,知冷知熱,受傷會疼,傷心會痛。

  明琬很難受,渾身都疼,所有情緒皆因病痛而無限放大。只要看到聞致的臉,她便壓抑得難以呼吸。

  她看著聞致嵌在昏光中的身影,啞聲說:「我要回家。」

  聞致倒水的動作一頓。

  隨即他整理好神色,若無其事地將杯盞遞到明琬發乾的唇瓣邊,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低聲道:「喝水。」

  明琬打翻了他手中的杯子,水灑得他滿身都是。她不住地說:「我想阿爹,我要回家!」

  聞致不得不從輪椅上傾身,按住她試圖滾下床來的身子。但明琬掙扎得厲害,聞致一個失衡,竟被她拉得傾身滾上床去。

  聞致雙腿有疾,怕壓壞明琬,慌忙中雙臂撐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將明琬圈在自己身下。

  兩人一上一下,目光相觸,呼吸交纏。

  聞致的臉近在咫尺,眸子仿佛能攫取她的靈魂,用姑且算得上『妥協』的語氣道:「我會將你爹請來,但你哪裡也不能去。聽話,明琬,這裡就是你家。」

  他說:「除了我身邊,你哪裡也不許去。」

  明琬呼吸滾燙,心臟像是裂開般,問他:「聞致,你要關我一輩子嗎?」

  聞致的目光晦暗,明琬在他眼中看到了答案。只要能讓她聽話,他情願關她一輩子。

  聞致像是望進她的心底,將她竭力掩藏好的情緒統統挖了出來,暴露在陽光下,用無比自然的語氣道:「你不是心悅於我麼?便是要你一輩子,又有何不可?」

  明琬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倏地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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