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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琬描圖的手一頓,小聲道:「他就是那樣,我沒事的。」

  和親友聊得太久,忘了時辰,回到侯府時已是夜晚。

  侯府庭院中點了不少燈,明琬一進門,便見一行人簇擁著聞致坐在院中,以審問的架勢,等待她歸來。

  明琬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心虛問:「世子為何在這?」

  聞致也不知等了多久,臉色和夜色一般黑沉,皺眉質問她:「都什麼時辰了,因何晚歸?」

  明琬張了張嘴,下意識要解釋,聞致卻是打斷她道:「算了,不重要。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丟的那個?」

  說著,他朝她攤開一手,露出了掌心緊攥的一隻松綠袋子。

  是明琬昨夜被偷的錢袋,上頭栩栩如生的並蒂蓮,是阿娘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明琬眼睛一亮,接過錢袋不住撫摸,又將它按在心口,滿是失而復得的欣喜道:「是我的錢袋!為何會在世子手中?」

  聞致並未回答,只揚起下頜,硬聲道:「你隨我過來。」話音未落,也不等明琬的反應,自顧自推動輪椅朝後院走去。

  後院裡綁了個鼻青臉腫的男人,有些眼熟,待下人提著燈籠照近些,明琬才恍然想起這大概是昨晚偷了她錢袋的那人。

  她看著聞致,不知他意欲何為。

  夜色中,聞致的眼中掠著跳躍的光,鳳眸森幽漂亮,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詢問她:「人在這,如何能讓你解氣?譬如,先斷他幾根手指。」

  「……」明琬心潮湧動,半晌沒回過神來。

  這算是在示好嗎?

  輪椅上的他如此冷傲固執,寧可拐彎抹角做這些事,也不願開口說一句軟話……明琬想,他大概永遠都不會說「抱歉」兩字。

  但,已經夠了。

  第24章 生辰

  聞致說要先折斷那偷兒的幾根手指,使其不能再做偷雞摸狗之事,小花等侍衛表示贊同。

  唯一持反對意見的是丁管事。老人家一副嚇壞的樣子,直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掰折手指到底太殘忍了些,大過年的,千萬別嚇著少夫人。」

  明琬剛生出『丁叔果然是府中最良善之人』的想法,就聽見這位『良善之人』微笑著補充:「還是將他用麻布袋一捆,墜兩塊石頭,悄悄扔河裡去吧。」

  「……」

  丁叔你???

  懲罰人並非是明琬的強項,她能想到的最合適的解氣方法,也不過是小揍那偷兒一頓,再扭去報官。但聞致顯然對明琬「幼稚」的想法十分不滿,眉間凝著一層郁色,道:「你昨晚那麼生氣,就這樣輕飄飄放過他?」

  明琬很想告訴他,她昨晚生氣的主要緣由並不在這個小偷身上。但聞致大概是不會理解的,又何必自討沒趣?

  她已經沒法像當初嫁過來時那樣冷靜從容,沒法忽視聞致一次次忽冷忽熱的壞脾氣。她覺得自己變脆弱了,卻不知這變化從何而來。

  「算啦。」她握著失而復得的錢袋,莞爾一笑。

  大概是這個笑安撫了聞致,他明顯怔了怔,才很不情願地讓小花給那不住求饒的小偷兒「一些教訓」,再丟出府去。

  連著數日的平靜,上元節前夜下了大雪,襯得檐下的紅燈籠越發嬌艷。

  上元節是聞致十九歲的生辰。

  他不喜歡熱鬧的生辰宴,除了晌午見了聞太后派來賀壽的宦官,姑且走了個過場,其餘遞拜帖的一律不見,就連給下人的賞錢也是丁管事在操辦。

  屋內光線冷清,他提筆潤墨,一頁又一頁地謄寫誄文,哀祭因他而死的雙親故友。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線暖光自門縫中擠了進來,落在他鋪滿墨跡的書案上。

  聞致懸腕一頓,看到明琬半張臉露在門縫外,小聲請求:「我能進來一下麼?」

  她發頂落著柔軟的陽光,折射出絲絲暖光。短暫的失神過後,聞致恢復了冷硬的臉,淡漠道:「進。」

  這幾日都很少看見她的蹤影,也不知道在瞎忙些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又是他惹生氣了。

  明琬打開門,推著一輛全新的輪椅進了門。

  輪椅是竹子藤編而成的,看上去頗為輕巧,推行的時候很靜謐,不像木輪椅會發出骨碌聒噪的聲響。

  明琬在他身邊站定,細白的手搭在椅背上,隱約可見些許傷痕。她落落大方,望著聞致幽深的眼眸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也不知該送你什麼好,只是往常見你推行的木輪椅頗為笨重費力,便自作主張畫了圖紙,請人重新打造了這個輕巧的……」

  見聞致不語,她「唔」了聲,又道:「當然,我更希望你能站起來,用自己的雙腿行走。」

  她輕快溫和的嗓音就像是屋外的陽光,執拗地從縫隙中探入,照亮布滿塵埃的角落,藤蔓瘋長,生根發芽。

  原來這十來天她不見蹤跡,就是在忙這個?

  聞致眸中掠過波紋,掩飾般垂眼蓋住眸中的情愫,波瀾不驚道:「你傻麼?這種事交給下人便可,何須自己親自操辦?」

  「下人們太謹慎,到時候請示來請示去,更耽誤工夫……還有這個!」明琬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個古樸的扁長盒子,打開輕輕擱在聞致手邊,和宣紙上紋路精緻的白玉鎮紙形成鮮明的對照。

  是支木簪,簪身微帶弧度,拋光打磨得很是平滑,上面纏繞的紋路簡單質樸,看得出是新手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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