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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沒顧得上隱蔽自己!

  幾乎同時,藏匿的刺客發現上當,箭矢已追隨她的腳步而來!

  還有六丈遠,五丈,四丈,三丈……

  咻咻——

  破空風響如毒蛇吐信,那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聞致瞳仁微縮,眼睜睜看著明琬臉上的驚喜凝固,化作倉皇,而後驟然朝前撲倒,以一個五體投地的姿勢摔倒在地沒了動靜……

  數支羽箭篤篤篤釘在她的身旁,像是一個奪命的牢籠。

  ……死、死了?

  聞致仿佛又看到了雁回山戰場的屍骸,冰封的心叫囂著要衝破桎梏,血液沸騰,勾起內心深處最陰暗的回憶,只恨不能拔劍起勢,屠出一條血路。

  可他的腿就像是生長在輪椅上的一截死木,重重枷鎖,將他的身心徹底禁錮。

  正失神間,趴在地上的明琬緩緩撐起手臂,竟是重新站了起來,背著弓箭朝他一路狂奔!

  黑燈瞎火,暗處的刺客只當她中箭死了,放鬆了警惕,等到反應過來時,已失了先機。

  黑暗中用盡全力奔跑的少女,衣裙如落霞翻飛,明亮的眼中盛著光,比星辰更耀眼。最後一步,她猛地撲向陰暗中,扶著聞致的輪椅不住喘息,顫巍巍將弓箭奉上,斷續道:「我知道,你有……百步穿楊……的本事,接下來就……看你的啦!」

  輕鬆淡然的語氣,仿佛方才生死一線的並不是她。

  聞致險些窒息,晦暗的眼中漸漸幽光浮現,複雜道:「射中你哪?」

  「啊?」明琬愣了會兒,才小聲道,「方才天太黑,沒看清路,被石頭絆了一跤而已……沒射中。」

  「你!」虛驚一場,聞致怒不可遏,「你有病!」

  你才是真的有病!

  來不及腹誹,明琬瞳仁一縮,指向聞致身後:「有刺客過來了!」

  聞致倏地回頭,彎弓搭箭,朝著明琬所指的方向拉弓如滿月,刻在骨血中的記憶被喚醒,以心指箭,箭矢離弦——

  撲通,一條黑影從檐上栽下。

  「誰要你多管閒事!你以為你濫好心,我就會感激你嗎!」他狠聲發泄著方才的擔憂,又是兩箭射出,箭無虛發。

  明琬呼吸不穩,心臟鼓譟,面前的聞致仿佛和那年春獵的紅袍武將重合,箭尖指天,射九霄雲雁,眸中儘是目空一切的強大。

  最後一支箭,最後一個敵人。

  那名刺客很狡猾,無論聞致如何挑釁也不露面,如食腐的豺狼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事到如今,已成了拉鋸戰,就看誰最先耐不住性子露出馬腳。

  聞致不敢輕敵,時刻保持著拉弓的姿勢盯緊坊牆上搖晃的松柏樹影,鼻尖上冷汗折射出清冷的光澤,一顆顆滴落在下裳上。

  他臂上本來就有箭傷,長時間使力,傷口崩壞,鮮血將狐裘都染透,箭尖也輕微抖動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他用極低的氣音吩咐明琬:「輪椅朝西偏兩寸,慢些,莫發出聲響。」

  明琬忙照做,區區兩寸的角度,她用了半盞茶的時間一點一點挪移。

  黑暗中,眼睛所見終究有限,聞致再次閉上眼,側耳捕捉風中細微的聲響……

  四丈余遠,樹梢傳來極其微小的衣料摩挲聲,很輕,幾乎與樹葉的婆娑聲混為一起。聞致倏地睜眼,用力拉弦,指節一松,箭矢破空而去!

  輕微的悶哼,對方中箭了。

  聞致握緊了手中的大弓,鳳眸死死地盯著坊牆上,可是並沒有等到屍首摔下。

  片刻,一隻帶血的箭頭叮噹墜地,混著血液在黯淡的月光下划過一道森寒的弧線……對方中箭了,但沒有射中要害。

  聞致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大半。

  一個走不動的殘廢,再如何也不會是刺客的對手,更遑論,還有明琬……

  仿佛印證他的猜想,刺客傷到左肩,拉不開弓弦,索性舍了弓箭拔刀躍下,如禿鷹騰空而起,劈向藏在角落的聞致!

  聞致握緊了手中的弓弦,心中飛速盤算若以大弓擋下這刀,能有幾分勝算。明琬則下意識握住聞致輪椅後的把手,準備推他避開這一擊!

  刀並沒有落下,刺客倏地瞪大眼,低頭看著自己胸膛處冒出的半截劍尖,滿眼的不可置信,然後如沙袋一般重重撲地……

  刺客倒下,露出了他背後站著的一道人影。

  是個一襲黑色武袍的……鬼??!

  黑袍男子臉上罩著半截青面獠牙的面具,站在婆娑的樹影下,陰森森鬼氣無雙,比刺客更像刺客!

  還有人要取聞致的命?

  明琬呼吸一窒,想也不想,推著聞致轉身就跑,恨不得腳底起風一步千里。

  路面並不平整,輪椅推得歪歪扭扭,聞致面色鐵青,聲音被顛簸得支離破碎,艱難低喝:「停……停下!明、琬!」

  明琬跑得耳邊都是呼呼風聲,氣都快斷了,哪裡還能聽見?

  黑袍男子在原地站了片刻,歪著頭,面具眼洞下的一雙貓兒眼露出些許疑惑。片刻,他拔下劍,慢斯條理地在屍首上拭去血漬,這才足尖一點騰空而起,三兩步追上明琬和聞致,驚鴻落地,擋住她的去路。

  完了!

  明琬匆忙剎住腳步,霎時心如死灰。

  被顛得七葷八素的聞致長鬆一口氣,抿唇丟了弓,勉強找回威嚴,望著攔在面前的年輕劍客冷聲道:「來得太晚了,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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