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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琬立刻道:「好!」

  聞致顯然沒想到她會應允得如此爽脆,竟默了會兒。

  明琬按捺住怒意,怕他沒聽清,又穩穩重複一遍:「我說,好!井水不犯河水!」

  聞致看著她,似是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抿了抿唇線道:「最好是這樣。」

  洞房之中,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用力調轉輪椅方向,緩慢地推了出去,唯餘明琬坐在房中,情緒波濤似的翻湧。

  聞雅想必一直在外頭觀望,見聞致這麼快出來,訝異道:「阿致,你怎的就出來了?」

  「我已經如阿姐所願,和她打過招呼,說過話了。」聞致淡漠道。

  冷風灌進新房,床幔鼓動,燭火明暗不定,敞開的門扇被夜風颳得吱呀哐當的,像一張無情嘲笑的巨嘴。

  聞致那冰冷鋒利的話語如刀子般扎在她心中,又氣又悶。她忽的一把扯下鳳冠上的紅紗蓋頭,揉成一團憤憤地扔在床榻上。

  氣煞人也!

  他那是來打招呼麼?分明是羞辱,是威脅!

  「小姐,你別生氣,」青杏也被聞致嚇得不輕,忙向前給氣得冒汗的明琬扇風,嗚咽道,「大不了,以後咱們見他繞道走就是了。」

  「不待見我也沒什麼,畢竟是我自作主張,只是他那態度著實傷人,我一時忍不住,回了他幾句……」明琬泄氣地垮下雙肩,十分後悔自己方才的失控,有負父親的教誨。

  篤篤篤——

  小心翼翼的叩門聲傳來。

  只見聞雅提著一盞紗燈站在門口,美目尚且有些濕紅,想必是剛哭過,擔憂道:「阿琬,你還好麼?」

  如今沒了蓋頭的遮擋,視線清明,明琬才發現聞雅生得十分美貌,眉眼間與她弟弟聞致有六七分相像,只是更柔和些,江南春水似的清麗。

  也不知都是同一個爹娘生的,姐弟倆性子氣質為何相差如此之大,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聞雅臉上的歉疚和擔憂並非作假,明琬整理好心情,起身行禮道:「阿姐,我沒事。」

  「快起來!你是世子夫人,不必向我行禮的。」聞雅忙扶起她,拉著她的手一同坐下,又命侍婢端上粥水和各色精緻的糕點、小菜,盛了一碗親自送到明琬手中,溫聲道,「折騰了一天,阿琬定是餓了。你初來府上,我也不知你喜好什麼、忌口什麼,就讓廚房隨意弄了幾樣,你先將就著吃些墊墊肚子,別餓傷了胃。」

  聞雅說話句句溫柔,字字懇切,明琬攪著碗中晶瑩的粥水,心中的不平之氣消散不少,忙道了謝。

  喝了幾口,她忽的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赤子般的真誠,笑道:「阿姐,你真好。」

  聞雅以袖掩唇,也輕笑起來。她道:「我一見你,就像是見著了親妹妹一樣。只是可憐你這麼好一個姑娘,要嫁來我們家……」

  說著,她眼圈又有些紅了,淺嘆一聲,換了副輕鬆的口吻道:「阿致那小子,定是氣你了,你千萬別和他計較。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只是……罷了,說這些作甚?阿琬快吃,吃呀!」

  關於聞致的事,聞雅並未說太多,但明琬大概能猜到:十有八九是捧得越高,跌得越慘,困在心結中走不出,漸漸成了魔……

  洞房花燭夜,明琬是一個人睡的。

  她素來認床,睡在過分柔軟的綢緞被窩中,只覺渾身不自在,輾轉許久未眠,只得將床幔一撩,低聲喚道:「青杏!」

  外間亮起一盞燭火,青杏揉著惺忪的睡顏道:「小姐,何事?」

  「我睡不著,你上來陪我吧。」明琬掀開被褥,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明琬向來沒有什么小姐架子,與青杏名為主僕,實則更像姐妹,常擠一張榻睡。

  但今時不同往日,洞房喜床,焉有丫鬟上去的道理?

  青杏有些踟躕,朝門口張望一番:「小姐,這不妥……」

  「有何不妥?都後半夜了,不會有人來。」何況,聞致必是厭極了這樁婚事,又半身不遂,怎麼可能有興致來洞房?

  青杏拗不過明琬,只好吹了燈,小心翼翼地沿著床榻邊沿仰躺。窗外燈火闌珊,影影綽綽一點昏光,熨燙著兩位少女的心事。

  「唉。」明琬忽的長嘆一聲。

  「唉。」青杏也跟著嘆了聲。

  主僕二人睜眼看著黑漆漆一片的陌生帳頂,有一搭沒一搭地絮叨許久,這才枕著四更天的梆子聲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才發覺下起了小雨,

  按禮,新婦進門的第二天要早起,給公婆奉茶。但宣平侯夫婦已經不在人世,明琬跟著聞家阿姐的指引,去神堂的靈位前露了個面,祭三杯酒。

  聞家先祖的靈牌像是一把把塵封的劍佇立在神台之上,線香裊裊,訴說往日崢嶸。

  聞致也在,依舊坐在木質輪椅上,眼中落著一層深刻的陰翳,黑沉沉叫人看不透。

  祭拜完先祖,明琬退在一旁,與聞致相隔甚遠,不安的視線落在相反的方向,刻意不去看那個冷情冷臉的人。

  聞雅的視線在二人間轉了一圈,而後輕笑著,牽住明琬的手將她拉到聞致身邊,有意撮合小夫妻倆道:「我做了雲英面和桂花湯,早膳大家一起吃吧!」

  明琬對聞致的印象著實不佳,被硬拉著站在他身側,頗為不自在。看在聞家阿姐的面兒上,她只得靦腆笑笑,應允:「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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