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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元曦既不讓她救,還不讓她忘,如此殘忍,她不讓他得逞,她馬上就忘。

  就從傾仙城的相遇開始忘。

  令狐蓁蓁聽見葉片被吹得颯颯響,高大的欒木生在崖邊,雨收雲散的雲雨山五彩斑斕。她吃著沒滋味的干餅,兩根手指捏著斧頭,盤算怎樣才能不傷欒木而把藤妖嚇跑。

  眼角餘光瞥見崖邊白石上有個人,她一回頭,望見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秦元曦多數時候是溫文爾雅的,舉止輕緩,飄然若仙一般,也時常笑,但笑意很少出現在眼裡。也有笨拙的一面,綁不好玉環,穿不好鞋,不認路還充滿自信地亂走。

  他待她總有些不同的地方,或許是試圖克制卻依舊遺漏的細碎溫柔,或許是情不自禁追逐的目光,與似是而非的玩笑話。

  很想靠近他,如果可以輕輕抱一下,蹭一蹭,倘若被他凝視,似乎極美妙。

  命運布滿未知的陷阱,她一無所覺,撒歡地朝他狂奔,奔到盡頭,忽然發現他們之間是被孽緣所牽起。

  看見了,縱橫在秦元曦臉上的淚光,令狐蓁蓁停下腳步。

  「秦元曦,你走不掉。」她指向他的心口,又點了點自己的,「不要搞的好像是你一個人的事,我現在可是什麼都不怕。」

  因為令狐蓁蓁喜歡,所以才不會讓秦元曦走。

  睜開眼時,天色已大亮,她躺在寄夢的床上,身上好好蓋著被子,脖子上的絲帶也好好繫著,還系成一朵花。

  令狐蓁蓁低頭看了看雙手,再環顧一圈,只覺恍然如夢。

  被秦元曦氣的,她什麼都沒忘掉,還什麼都想起來了。

  *

  令狐蓁蓁對著寄夢用過的銅鏡緩緩梳理長發,雪白的袖子軟軟貼在臉上。

  在無風城她做了生平最多的衣裳,最喜歡這件,輕便又柔軟,白得像天上最好看的一團雲,總讓她想起太上脈羽衣。

  整理完儀容,她細細打量一番:蓬鬆鬟髻,白珍珠髮簪,雪白衣裙——沒什麼差錯,正是還盤神絲時的模樣。

  令狐蓁蓁拉開屋門,清淺溫柔的春日陽光一下灑落雙肩,歡快的俊風裹挾花草香氣撲面而來。多好的一切,從裡到外都是暖洋洋,若留在蒿里,最終只有冰冷的沉寂。

  她沿著花林走得不快不慢,秦元曦多半還在睡覺,他一向特別能睡,這麼多天憋著不睡真難為他了。

  果不其然,客房門上貼了張紙,秦元曦的字龍飛鳳舞:小師姐,師弟想睡三天。

  動不動神魂離體,他就是睡一百天也於事無補。

  令狐蓁蓁推開房門,便見門框上密密麻麻下了翠綠的風雷真言——竟然拿風雷真言阻止她,恍若有病。

  她轉而去推窗,窗上也遍布真言,隔著翠綠的風雷光輝,隱約可見床帳放下半扇,秦元曦只有一把頭髮從被子裡鑽出來。

  她比了比距離,念頭自眉心鑽出,似一根針,又似一道細細的光,穿過真言縫隙,飛得很慢,卻很執著,直直奔向床上沉睡的身影。

  以為這樣就能攔住她,未免太小瞧她的念頭。

  可秦元曦的反應比預料得要快太多,念頭剛鑽入識海,他一下醒了。

  令狐蓁蓁只覺風勢一把抓住身體,翠綠的風雷真言瞬間煙消雲散,她被硬生生從窗戶拽進,滾在被子上,聽見門窗重重合攏的聲響。

  被子也重重壓上來,連帶著秦元曦,他像是恨不能真變成一條蛇把她揉碎,聲音還帶著睡意,語氣已陰森森地:「小師姐鐵了心不讓師弟睡,行,不睡了。」

  他直接勾住她的腰帶,觸手只覺衣料薄軟,下意識看了一眼,當即愣住,下一刻便覺她雙臂緊緊抱住脖子,低聲問:「你現在是太上面還是太上脈?」

  秦晞停了許久,忽然抬手按住她後腦勺,兜著坐起來:「都不是,是秦元曦。」

  令狐蓁蓁張口重重咬在他肩上:「秦元曦,好好算乾淨的帳又被你攪得亂七八糟。」

  他吸了口氣:「師弟不是算得很清楚?盤神絲的事咱們清了,欠你的命師弟馬上也要清,不是你盼著的一清二白?」

  就說他只會算爛帳。令狐蓁蓁鬆口還想咬,便被他掐著下巴抬高,另一手拔下她頭髮上的白珍珠髮簪。

  他蹙眉看著她一身雪白襦裙,又重重吸了口氣:「小師姐穿這一身,是想把師弟剩下的半條命也撕碎?」

  不等她說話,他又用指尖在她唇上抹了一把,好似不滿:「這次沒咬出血?」

  那就給他來一次見血的。令狐蓁蓁張嘴欲咬手指,冷不丁他塞了兩根手指抵著槽牙,悄聲道:「被我氣得想起以前了?」

  真有自知之明。

  令狐蓁蓁壓緊槽牙,不防他又靈活地把手指收回,兩手將她衣襟一拽,俯首吻過來。

  「小師姐。」秦晞貼著她的唇角,聲音變得很溫柔,「師弟看不得這身衣裳,替你換一件。」

  她奮力掙扎:「我有話……」

  沒有話。

  秦晞不厭其煩地與腰帶較勁半日,終於一絲不亂解下,手掌穿過縫隙,握住了她的腰。

  結成一朵花的細絲帶又一次被咬著扯開,秦元曦還是像一條蟒蛇,纏住便不放。令狐蓁蓁重重吸了口氣,因覺鞋子脫了,下意識蹬在他胳膊上,結果腳心被輕輕撓兩下,她在枕頭上滾了半日,終於還是被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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