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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假的真?」

  「其葉蓁蓁的蓁蓁。」

  他莫名出了一會兒神,又道:「你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令狐蓁蓁想了想:「不算很知道。」

  他笑了笑,有點像冷笑:「你父親是個生性涼薄且殘忍的大魔頭,無論在中土還是大荒都有無數仇家,我也是其中之一,你怕不怕?」

  「我很怕。」

  事情都是令狐羽乾的,但這幫妖非奔著她來報仇,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怕歸怕,還不是只能打一架。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凡人有句話叫父債子償,這是你的命。你若怕,可以自行了斷,讓令狐羽的血脈斷在你這裡,仇恨自然也沒了。」

  「可我只有一半令狐羽的血脈。」令狐蓁蓁停了一下,又道:「另一半是我母親的。」

  雖然傳說里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總歸沒令狐羽那麼多仇家。

  提到「母親」二字,他的神情忽然變得柔和,連聲音都多了一絲暖意:「你知道自己母親的事?」

  她搖頭:「不知道,只聽說是南荒帝的寵妃,和令狐羽私奔了。」

  他陡然大笑起來,笑聲里仿佛藏著無數的憤怒與淒涼。過了很久,他才止住笑聲,緩緩道:「寵妃?私奔?是了,已過了五十年,難怪。」

  他面上浮現出懷念的神色,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的呢喃:「你多大?以凡人的年紀來看,不到二十歲?我第一次見著她的時候,她看起來比你還小些,不過比你溫柔穩重多了,更有滿腔的熱情……對這世上的一切都好奇而熱愛……」

  也不知想起什麼,他不說了,只是目光閃爍,好似一時極高興,一時又極痛恨。

  過得良久,他方又道:「我確然封她做過妃子,還想讓她做我的荒後,我想與她一生一世在一起,只可惜……不過,她最初是我的臣子,聰明又能幹,什麼事交給她都能做到最好。」

  臣子?所以他是……

  令狐蓁蓁微微變色。

  他又笑了笑,帶著一絲悵然:「令狐蓁蓁,孤乃南之荒帝,入你夢中與你一敘。」

  真是那個會把她碎屍萬段的南荒帝?!

  令狐蓁蓁倏地合攏嘴,悄悄退了兩步。

  南荒帝淡道:「孤其實並不想再見到你這張臉,不過不想見的法子有很多,孤可以讓你死,也可以讓你生,一切看孤的心情。」

  她吸了口氣:「那你現在心情如何?」

  他並沒接話,目光深邃而憂鬱地凝視她,過了很久,低聲道:「你看著孤。」

  五十年不曾見的琥珀眼眸又一次靜靜望著他,一模一樣的眉眼,截然不同的眼神。

  「令狐蓁蓁,你母親並不能像常人那樣生育,可她被一個卑劣狡詐的凡人逼迫著,生下了你。」他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種異樣的痛楚,以及一絲藏得極深的殺意,「正是因為有令狐羽,有你,她才丟了命。」

  等下,雖然她挺好奇自己母親的事,但南荒帝這個語氣不妙啊!大大的不妙!

  令狐蓁蓁又退了兩步,便聽他繼續說道:「只是,孤亦愧對你母親,她沒欠任何人,世間不知無妨,可你要知。」

  她斟酌著開口:「是嗎?好,我知道了。」

  南荒帝直直看著她,面上表情叫人捉摸不透,過了片刻,他又道:「你既然對自己母親的事一無所知,難道就沒有什麼好奇想問的嗎?」

  令狐蓁蓁語氣很慎重:「那……我問了,你會說?這樣你心情會好點嗎?」

  他卻笑了一聲:「真是一點也不像她。」

  她都沒見過自己父母,脾性能像才怪了。

  令狐蓁蓁扭頭盯著他看,只盼他說點什麼,不管是痛罵令狐羽,還是溫柔緬懷寵妃,她都可以聽,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可這位南荒帝卻不說話了,只背著手仰頭靜靜望向遠處的榣山頂,那裡天火正變幻萬千,萬古長河,朝夕風月,盡收眼底。

  像許多年前那樣,他凝神看了許久,冷笑道:「什麼神跡,不過是些浮光掠影,無甚意思。」

  真的?但他看上去明明是喜歡的模樣。

  令狐蓁蓁說道:「那就是有意思的意思。」

  南荒帝猛然一怔,緊跟著卻哈哈大笑起來,長袖忽然一甩,整個人化作煙霧消散開,再無蹤跡。

  重陰山冬雨綿綿,他立在黑石平台邊緣,收斂了所有真言,任憑冰冷的雨淋濕自己。

  身後兩位太上脈脈主,還有其餘三方荒帝都在等候他的決策。

  南荒帝攤開手掌,掌心浮現兩粒寶珠,一粒黑,一粒白,一粒死,一粒生。

  ——這大荒唯一的神跡,名頭甚響,其實不過是些浮光掠影,淺薄凌亂,無甚意思。

  ——陛下,這便是意思了。

  他乾涸的眼眶裡忽然滾下數顆淚珠,五十年凝固的時光像是突然飛速流逝過去,世間早已無她,夢裡也無她。

  那小姑娘說的對,她不光是令狐羽的女兒,也是她的女兒。

  他將黑色寶珠輕輕捏碎,聲音很低:「讓她走。」

  二脈主拱手道:「四位荒帝都已下了決斷,四位都同意放她走,太上脈感謝諸位陛下的厚意。」

  西荒帝倒有點不好意思:「早知他這樣選,孤就該選叫她留。」

  北荒帝冷道:「你還非得找些麻煩?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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