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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像在師門大宅那樣說動手就動手,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令狐蓁蓁深深吸了口氣,竭力把怒火壓下去,指了指秦晞,轉身便走。
周璟見她跑遠了,便問:「你真要把所有欒木果實都拿走?」
那玩意兒沉甸甸還容易爛,除了礙事沒別的用。
秦晞淡道:「那得看她走不走。」
「我正奇怪,她看著像是什麼富家千金,細皮嫩肉的,一個人跑來雲雨山,好生詭異。」
怎可能是千金,她連人的名與字都分不清。不過他刻意觀察過她的手,上面一點薄繭都沒有,絕不會是修士的手,周璟說她是富家千金倒情有可原。
有些詭異,猜不透她的身份,不過既然人走了,他也懶得多想,只道:「你我對大荒習俗人情並不熟悉,一株欒木都能叫妖君貼符紙,比起來一個詭異的姑娘並不算什麼。」
「是那個昌元妖君?」周璟冷笑,「他這些年好像越來越討厭中土來的修士了,搞不好是又打算跟中土起什麼衝突。」
「一個妖君而已,又不是四位荒帝。行了,還得睡幾個時辰才能好透。」
療傷完畢,秦晞隨手把一旁髒得不能看的白衣丟在周璟身上:「怎麼突然來雲雨山?」
剛到大荒,周璟一聲招呼也沒打就跑了,若非收到靈風湖的傳信,他差點兒找回中土去。
說到這個,周璟反而有些來勁,滿臉寫著「我有八卦」,低聲道:「我懷疑三師姐有意中人了。她聽說我們要來大荒,非叫我替她取兩顆曬乾的欒木果實,還不給我跟別人說。」
曬乾的欒木果實瑩白通透,似玉的質地,卻又芬芳馨香,可以拿來當飾物。三師姐一次要兩個,還搞得這麼神秘,另一個必是想送人。
「你猜會是誰?」周璟浮想聯翩,三師姐向來兇悍,能叫她動了芳心的必是猛漢中的猛漢,「我看咱們一脈這邊是不會有她中意的了,怕是看上了二脈的某個師兄。」
「送給大師姐的吧。」秦晞在這方面毫無天賦。
周璟嫌棄地瞥他一眼,他傻了,居然會跟這位小老弟聊這種事,涉及風情月債,他根本是個蠢貨。
他扯高白衣蓋住肩膀,閉目道:「我睡覺,你自己玩去。」
*
傍晚時分,晚霞還未來得及燦爛片刻,山頂又漸漸團聚了烏雲,眼看便要下雨,白日的晴朗仿若一個短暫幻覺。
周璟還在睡,屋裡三個女修士也頗精神不濟,秦晞索性出屋透透氣。
焦土上無數被燒得焦黑的枯木,像一根根漆黑的巨大樁子。遠處蒼茫的林海似匍匐的妖獸,山巒間粗石與野林毫無規則地亂鋪,一切都是那麼雜亂而粗糙。
雖是初來乍到,但大荒真是個叫人討厭的地方,天與地,山與水,人與妖,無一處可愛。
可是,為了找到一個至關緊要的人,為了找回一件至關緊要的東西,他不得不來。
秦晞從袖中取出一根薄薄的鍍金木籤,上面有一行刀刻的文字——【南西二荒,深谷為陵。至定雲,思女無後】
千重宮頂請來的這道簽,短短一行話,囊括了他想找的一切。
然而這讖文不像讖文,詩句不像詩句的東西,著實叫他摸不著頭腦。每一段前幾個字他懂,所以他來了大荒,可深谷為陵指的什麼?思女無後又是什麼?
煩得很,簽文總是這樣莫可名狀,似是而非,好似跟他問的事情全然無關聯。
風聲漸漸大起來,推拽林間霧茫茫的水汽,或許因為要下雨,焦土裡散發出一種十分難聞的氣味,秦晞被熏得眼睛疼,索性繞過石屋走遠些,忽見對面兩截枯木間栓了張厚布,看著像是吊床的模樣。
在這種地方掛吊床?
他將柔韌的厚布輕輕提起,裡面有件揉成一團的舊罩衫,上面纏了數根長發,還有一截青色綢髮帶丟在旁邊。
他曉得了,這必是令狐蓁蓁用的吊床,有石屋不睡,卻睡外面?焦土的氣味一般人可忍不了。
不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不由微微揚眉——她居然沒走?是回來討饒的嗎?
「那是我的床。」輕柔的聲音裡帶著怒意,從身後響起。
秦晞慢吞吞轉身,便見令狐蓁蓁手裡提著兩瓦罐水,表情十分不善,看起來不像是要討饒,她這是什麼眼神?
「放開我的床。」她竭力忍住怒氣。
放開就放開嘍。秦晞鬆開指尖,轉身便走,冷不防她跟兔子似的蹦起,瞬間退了丈余。
「你要做什麼?」
令狐蓁蓁站得遠遠地,姿態防備,眼神卻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塊。
她好像很怕他,正是典型的心虛,卻仍舊不依不饒地作死,搞訛詐還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倒像別人對不起她似的。
這大荒之地,不單妖喜歡作死,連人也喜歡。
秦晞對大荒的厭惡全倒在她身上了:「你還留在這裡,很想看欒木果實被揉爛?」
令狐蓁蓁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噌一下又上了頭:「中土修士的臉都被你們太上面丟盡了!」
太上面丟臉與太上脈有什麼相干。
秦晞淡道:「大荒人的臉也被你丟盡了。」
令狐蓁蓁試著朝前走兩步,見他足尖一動,是要動手?!她立刻又退回去。
偏生這無賴是個修士,她可打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