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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才避免治鳥遇見那個人,他知道溫柔鄉之主從來不親手殺人,卻偏偏在上個世界裡讓他進行過一次嘗試。

  又在這個世界裡,讓治鳥以為兩人是陌生人。

  元鄔沒想到治鳥會想起來,也是,說到底逆轉時空後,這才是真正屬於治鳥的世界,怎麼可能想不起來?

  然而,倘若不是他…

  元鄔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他總覺得治鳥,就像是琉璃盞,裡面的光溫和迷人,本身卻脆弱易碎。

  他總能敏銳地察覺周遭一切,人心善惡沒有半分遮攔。日日面對這些,總會有厭倦時。若有種不可挽回的死亡,難不成是自行了結?

  「別浪費無聊的時間了,你便親自看看,我究竟是為什麼離開的。」完美融合了自己所有記憶,此刻站在元鄔面前的,無疑是真正的溫柔鄉之主。

  元鄔沒法拒絕,被排除在時空之外,只能看著治鳥將一切撥轉到死亡前夕。

  時亭屠戮第一宗時,東南確實出現一片凶兆 ,那處本就是世界避障最薄弱處,間雜在此世之外,被稱作「天魔」的族群,嗅到連天怨恨,如同嗅到頂級的美味佳肴,欲要進來肆虐一番。

  它們做了相當漫長的準備,這樣的準備對它們而言微不足道,卻為修道者們爭取了時間。從第一次捉到一隻急不可耐入侵的天魔開始,另一副不一樣的世界圖卷在修道者們面前展開。

  他們嗅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個個放下私仇,奮發修行。

  而時亭,剿滅第一宗,風頭正勁。於是被世界意志選中,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天選之子,寶物、資源直接往他臉上送,就連摔下懸崖,都能薅兩顆稀世珍草。

  然而所有寶物,也抵不過他修無情道路上最大的障礙——心有牽絆,難捨難斷。

  那些天外魔物們,等不下去了。

  眼看著域外戰場裡,戰線一步步向著自己這邊逼退,巨大的絕望如同陰翳籠罩在所有人頭頂。

  他們一生修道,不是為了成為誰的食物,何況他們自己無所謂,背後還站著無數一無所知的凡人。

  那其中還有自己的晚輩。

  「若我道基穩固便好了。」時亭坐在帳中,左肩被撕扯開,無法癒合。傾世界之力培養出的驚才絕艷之輩,不止他一個,但也的確數量有限。

  時亭本該是其中佼佼者,劍修本就威力強大、擅長作戰,卻因為心境殘缺,始終未能大成。

  「去找他吧。」司掌鍛造冶煉之術的宗師冶君,突然這樣對他說,「旁人不知,你修至如今境界,自然應當知曉的,那位溫柔鄉之主,以色入道,本就是心魔劫中一環。

  你可知,世間所有修真者,欲要抵達圓滿境界,皆需破九重劫難,唯獨他是不需要的嗎?」冶君與治鳥,算是舊相識。

  但凡圓滿突破的大宗師,面對治鳥,都認同這樣一句話——不必以纏綿之情愛他,卻必然要以師徒之情敬他。

  要不修為低的修道者之間,總傳那些大能者與治鳥間的緋聞?

  要不修真界有姓名的大門大派,一個個對溫柔鄉尊敬有加,縱容他庇護?

  「他是專為助人渡劫而生的。你不去見他,是怕自己殺他證道,過後心生悔意,反而毀了自己。」冶君融了幾塊金屬,與時亭的劍結合在一起,「你不必怕,他一定有辦法幫你。」就像從前幫他一樣。

  若無治鳥,青蛇也就是一條青蛇,渡不了劫,也成不了現在的冶君。

  時亭沉默片刻:「那我,這便去找他。」

  「不必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也不是聽不到一點兒風聲。」簾帳掀開,從容的美人垂首走近,身上帶著一點兒酒氣,不像是踏入某個戰場。

  倒不如說,有這人在的地方,何處不是溫柔鄉呢?

  「你怎麼到這兒來?」時亭有些驚愕,他印象里,這人總與風花雪月相伴,是不該染上半點兒血污的,「這一路不太平,若是哪裡傷到?」

  「說得好似誰能傷了我一般。」治鳥禁不住笑起來,身後的影子糾纏盤錯,遮掩著重重幻象。仔細辨認,那影子裡還捆著一頭巨獸,似乎是某個心急的天外魔物,摸不清治鳥的規則,一頭撞進來,已經被啃噬地差不多了。

  元鄔只能在一旁看著,他被治鳥排除在外,本就不是這個時空的生命,沒有任何插手的機會。

  他隱約記起來,在最初的世界裡,治鳥本該是因何而死。他愛的人,本就是死後入道,被天道眷戀,化作心魔劫之一,立為天生神。

  不遠處,看著如此到來的治鳥,時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要做什麼?」幸虧他沒去做什麼證道的蠢事此等實力,他迎上去就是去送死。

  「你不必做什麼,心境圓滿,可遇不可求,只跟在我身邊便好。」

  「好。」

  元鄔就在一旁看著。

  時亭是強大,在治鳥面前,卻乖得不行,兩人之間關係,如鴛鴦眷侶。他跟著治鳥行走各處,趁著戰事不緊的時候修行,然而治鳥看他的眼睛裡,卻是一點一點失望。

  生就兩面,空、色之間,治鳥誕於此。

  天道立他作天生神,教人由色入空,時至今日,成就者屈指可數。治鳥在等著,時亭也能成為其中一員,卻只等來一句告白。

  「你知道什麼叫失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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