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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欒雲曄盯著手中的紙看了一會兒,想到林漸的身體不好,如今外面又冷,讓他跪在外面心中總覺不安。只硬氣了不到一刻鐘,便將紙張重新疊好收入衣襟,不自覺地往御書房外走去。

  御書房外,天色陰沉,林漸端端正正地筆直跪著。

  林漸暗暗想,欒雲曄雖在朝堂上不便向自己問罪,但有吐蕃使者那句話,不懷疑自己的身份是斷不可能的。

  再怎麼遮掩,也瞞不住了,倒不如直接承認,和他說個清楚明白。一身做事一身當,他若是覺得受了欺騙,那也是自己一個人做的事,自己隨他如何處置,不要連累了議和才是。

  好端端一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若非迫不得已有誰會想要邊境長年戰亂,不但阻礙本國的發展,讓蠻夷有機可乘,更使百姓怨聲載道。凡是君主都會權衡利弊,以國家為先,只要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欒雲曄不至於因為對自己的恨意而不顧大局。

  林漸正這麼考慮著,只見一雙黑色的革靴慢慢走進,已到眼前。林漸跪著,只能看見半截玄黑色的繡金衣裾。

  林漸跪拜道:「參見陛下。」

  「進來說。」

  欒雲曄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只扔下三個字,便逕自轉身離開。

  林漸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只能看見欒雲曄走進御書房的背影。

  林漸心中暗暗驚訝,欒雲曄若有心刁難,讓自己在書房外面跪上兩三日不召見也是正常的。況且林漸如今也不知如何面對他才好,本沒指望他能這麼快就願意見自己。

  他若是迫不及待處置自己,出來要打要殺也是正常的,為何出來又只是說讓自己進去?他既允許自己進去,直接命人來宣便是,何必親自出來?

  林漸跪了將近半個時辰,膝蓋有些酸麻,靠手扶著地面才支撐自己站起來,也不敢耽誤,撣去膝上的灰塵,便走進了御書房裡。

  欒雲曄坐在上首,手中隨意拿了本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林漸自覺地在一旁默默跪下。

  欒雲曄放下手中的書,問道:「昨日的事,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林漸從袖中取出昨日的文書,雙手遞上:「臣昨日私自見了突厥、吐蕃使者,假傳陛下旨意,與他們定立一封文書,陛下請看。」

  「你倒是誠實。」欒雲曄讓高公公將文書接過來,看了一眼。

  林漸解釋道:「陛下有精兵強將,自然戰無不勝。但是蠻夷交戰往往傾巢而出,來勢兇猛銳不可當,正面迎擊就算得勝難免損失慘重。」

  「依臣之見,還是韜光養晦保存實力,正面虛與委蛇拖住他們即可。如今突厥、吐蕃既然有心歸附,何不許以重金命他們從後方偷襲北狄。」

  「如此以夷制夷,陛下只需作壁上觀,必能全勝,不但商國北部邊境免於戰亂,而且能將此戰的損失降到最低。」

  欒雲曄收起文書放在一旁,盯著林漸不咸不淡地說道:「那你還真是有心了。」

  「臣知罪。」林漸叩首道,「臣假傳君命擅作主張,罪不可赦。但臣確實認為此法可行,請陛下考慮臣的意見。」

  「既然你許諾了重金,朕自然會送上。」欒雲曄看著林漸,道,「但朕讓你解釋的不是這個。」

  林漸心下暗想,欒雲曄不是讓自己解釋這件事,也不追究自己假傳君命之罪,看來是默許了自己的主張。那他讓自己解釋的,應該是自己假扮林月兒的事?

  若說起林月兒的事,林漸多少難以啟齒。

  男扮女裝做他的皇后已是膽大妄為,這些日子來與欒雲曄朝夕相處受他照顧,甚至那一晚還肆意妄為讓他親吻讓他暖床□□……

  林漸想著這些,暗暗咬碎銀牙,叩拜道:「假扮欺君,是臣一人之過。臣逃生怕死想保全性命私自出此下策,請陛下不要遷怒他人。梁國並無欺騙陛下之意,一切都是臣自作主張。還有安樂侯,也是受臣威逼……」

  「啪!」

  頭頂響起一本書重重砸在桌上的聲音,林漸知道欒雲曄對自己地解釋不滿意,低頭不再說話。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欒雲曄徑直拿起桌上的奏摺開始看,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冷冷說道,「跪著想清楚。」

  林漸跪在地上,御書房的地面鋪著地毯,倒不像外面跪得膝蓋疼,也沒有風吹著,不會覺得冷。

  但是要面對欒雲曄,林漸寧可跪在外面。

  林漸垂下眼眸,開始反思自己方才說的話有什麼問題,但是思來想去,自己認錯也算誠懇全面,把該認的欺君之罪和假傳君命都認了解釋了,想不出來還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地方。

  而且,若是欒雲曄覺得不滿意,為何不直接問,非要讓自己跪在這裡亂猜。

  不是為了這兩件事,欒雲曄到底在惱怒什麼?

  林漸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只盯著地毯上的花紋,無聊地琢磨起地上的花紋怎麼畫來。

  欒雲曄雖看著手中的奏章,卻始終暗暗提著一顆心在林漸身上,一直沒有等到反應,估算著林漸已經跪到了他能承受的極限:「你下去吧。」

  林漸如臨大赦,叩首一拜,退出了御書房。

  欒雲曄一直心煩意亂,林漸一出去,便將方才扔在桌上那一份文書拿起來,重新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回想林漸方才對自己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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