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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聽雲還要說什麼,林護長已經講話了,「現在開始交班。」

  原本還有些吵鬧的辦公事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夜班護士讀交班記錄的聲音,接著是婦科組,最後是蘇盈袖的。

  剛過去的一夜,婦產科迎來了四個小生命,數量很少,畢竟蘇盈袖最多一晚可以接生十幾個。

  但昨晚有兩個產婦很棘手。一個是胎盤早剝,儘管已經積極抑制宮縮但還是早產臨產,最後順產一男嬰,送新生兒科,產婦情況尚可。另一個是雙胎術後出血、DIC,所幸胎兒剖出後狀況尚可,送新生兒科,產婦轉ICU繼續治療。

  蘇盈袖交完班,唐主任問了幾句具體治療用藥和處理措施,就開始說其他事。莫聽雲和其他幾位醫生一起,被抽調至一附院青浦區分院婦產科,明天就去新院區報到,至於蘇盈袖的一線,唐主任看看剩下的,「宋寧,以後你跟蘇醫生。」

  宋寧是今年剛來的新人,小姑娘柔柔弱弱文文靜靜,聞言托托眼鏡,斯文的應聲好,又朝蘇盈袖笑一下。

  蘇盈袖也朝她笑笑,心裡卻嘆氣,又要和新搭檔磨合嘍,但願一切順利才好。

  交班之後是主任大查房,大家跟著走,查到自己的床就上前去介紹一下情況,查到別人的就默默跟在後面,像一隊小鴨子跟著大人出門似的,偶爾還要交頭接耳。

  昨晚聽班的陳妙湊過來告訴蘇盈袖,「給你帶了早飯,一會兒吃了再回去。」

  蘇盈袖彎著眼睛說了句謝謝妙姐,又問她暑假兒子是不是送奶奶家去,陳妙嗤了聲,「哪用我送,人家一放假就背著書包自己坐飛機回去摘桃子了。」

  陳妙婆家在山東蒙陰,那裡盛產蜜桃。

  蘇盈袖想起她兒子在科室廣為流傳的吃桃照,忍不住又笑兩下。

  大查房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結束之後回來開醫囑,招呼何娜一起吃早飯,又安慰了莫聽雲一頓,答應周末請她吃飯,這就下班了。

  醫院門口等著個穿粉裙子的姑娘,不住的朝大門裡張望,看見一輛熟悉的灰色小轎車在面前停下,立刻歡天喜地的跑過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姐你怎麼才出來,我都等好一會兒了。」

  「安全帶。」蘇盈袖示意她,又道,「我說回去接你,是你非要自己過來,身份證帶了沒有?」

  蘇盈枝點點頭,朝她咧嘴露出兩顆小虎牙,「我是誰,怎麼可能忘記這種小事。」

  蘇盈袖看著她乾淨的笑臉,和遠比同齡人成熟的眼神,心裡嘆了口氣,要是媽媽沒有那麼早也去世,她可能要比現在快樂得多。

  而不是那麼拼命努力,就為了不要當她這個姐姐的累贅。沒有父母的孩子,總是長大得格外迅速。

  「今天是什麼案子你非要去現場聽?」她一邊開車往市中院去,一邊問道。

  「跟醫生有關哦,一個外科醫生借職務之便把前妻的輸卵管切了,前妻再婚後一直懷不上孩子,找專家檢查了才發現這事兒,遂告上法庭。」

  蘇盈袖愣了一下,「這麼狠?」

  蘇盈枝哼哼兩聲,「就是說嘛,什麼最毒婦人心,男人惡毒起來也沒女人什麼事了。」

  聽她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蘇盈袖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啊......」

  早上十點半,容城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宣布:「容城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現在開庭。傳被告人李彌生到庭。」

  一陣響動,蘇盈袖看到了穿著律師袍以被害人的代理人身份出席庭審的男青年,那張稜角分明的俊逸臉孔上滿是沉凝,狹長的鳳眼熠熠生光,她不由得一愣。

  她知道這個青年是誰,華天律師事務所律師,許應。

  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他還不沒有被冠上「容城最強訴訟律師」的桂冠,還是初出茅廬的一個青年律師,第一次獨立辦案,代理一起弱智產婦產後十級傷殘的案子,被告是容醫大第一附屬醫院,唐主任出庭接受質詢,蘇盈袖和幾位同事到場旁聽。

  原告是一位有智力損害的產婦,入院時體檢一切如常,包括胎兒的雙頂徑、腹圍和產婦骨盆徑線,但因為對弱智產產婦可能帶來的接產困難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和後備措施,因此生的時候對於怎麼指導用力之類很難與之溝通,值班醫生提議過是否順轉剖,但婆婆不肯,堅持順產。

  最後順產一男嬰,但因為措施不足,導致胎頭娩出過程中無法有效保護會陰,造成了嚴重裂傷,隨後只能緊急進行傷口縫合,之後產婦被診斷為後肛門撕裂傷、陰道直腸瘺,屬十級傷殘,於是產婦的家屬把醫院告上了法庭。

  經醫學會鑑定,認為醫方的行為存在過錯,且與患者的損害後果有一定關係。且根據調查顯示,值班醫生當時也未能及時有效與家屬溝通。

  法庭又跟據產婦現場體檢所見,推斷醫方縫合過程欠妥,與會陰傷口術後裂開存在因果關係,在縫合時機上也存在過錯。

  許應當時正是抓住了院方這些問題,再就弱智產婦是弱勢群體煽一波情,口若懸河,旁聽席許多觀眾都忍不住潸然淚下,差點都跳起來罵醫院黑心。

  加上院領導也想儘快解決這樁麻煩事,很快就有了判決結果,許應勝訴,醫院對原告的合理損失承擔70%的責任,賠償若干。

  蘇盈袖要是沒記錯的話,應當是十幾萬。因此她記住了原告那位代理律師,而且蘇盈枝喜歡法學,家裡訂了雜誌,偶爾也看到過他的名字出現,卻再沒看過他的庭辯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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