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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們不談朝政好嗎?我只想見見我的妻子。」
「殿下不要調侃小女了。」衛嬋沅轉過身,不看他。
陳逾白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衛嬋沅半晌柔聲問道:「你身體無恙?」
衛嬋沅並不迴轉身體,背對著說道:「讓殿下失望了。」
忽視語氣中表露的冷淡,陳逾白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他頓住了,即然無事為何整個帝都知曉衛家娘子重病纏身?
在明白過來的一瞬間,他心中猛然湧上了滿滿的委屈,為了能娶到阿沅,他費了多少心思。先是設法找到容貴妃的把柄,又透漏給皇后,在父皇面前做戲,在所有人面前做戲,他有多累她可知道,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最終卻換來了她想方設法不嫁給自己。
「你就這麼討厭我,不想嫁給我?」
燭火映著衛嬋沅微微轉動的側臉,「殿下就這麼想娶我?不惜同意你喜歡的薛家娘子做側妃,來換我們衛家的支持?」
沉默,死寂一般。
就在衛嬋沅以為身後人要走的時候,「嘭——」地一聲響,在這個黑夜裡顯得異常凶動。
衛嬋沅轉過身來,看見陳逾白的拳頭重重砸在她剛剛書寫的張紙上,硯台里的墨跡被震的濺了出來。
是該惱羞成怒的,能忍到現在,在衛嬋沅看來已屬不易,但她的目的並不是惹惱他,而是要退婚。
「殿下不必氣惱,實在因為小女心有所屬,想必殿下也不願娶一個心裡裝著別人的女子吧。」
陳逾白眉角微微顫動,握著的拳頭緊了又緊,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句話:「阿沅,你總能如此輕易的傷我。」
他眼裡的疼痛太過明顯,透著深切的悲傷,這一瞬間她差點就認為眼前的人喜歡了自己,但她清楚的知道,一時的心軟將會換來萬劫不復。
「我還不是太子的誰,阿沅這樣親昵的稱呼恐是不妥,還請殿下自重。」站起身打開房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殿下慢走。」
看著眼前的女子,陳逾白又氣惱又酸澀。說不喜歡他是不是?那他就讓她知道不喜歡自己的後果是什麼。
「你說你喜歡秦善是不是?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他嗎?一個小小的都司,一個養子,我捏死他還不容易?不相信你就等著明日給他收屍吧。」
他的眼中像要滴出血來,一步一步向房門口走來。
衛嬋沅卻突然關了房門,背靠而立,伸手做出阻攔陳逾白的姿勢。就在胸膛接觸到她手掌的一瞬間,暴虐的氣息瞬間就安穩了下來。
他咬緊了牙齒,狠狠問道:「你真的喜歡秦善嗎?」
衛嬋沅不說話,垂眸抿嘴。
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從一開始到現在,她都在極力避免上一世的錯誤重蹈覆轍,她費盡心思做了那麼多,為何一切又回到了悲劇開始的地方?
她低頭看著眼前男子的衣袍,看著自己的裙角。前世,她曾經在無數個深夜裡期盼著他的到來,卻沒有一次等到他像今日這般突然出現。
現在,他來了,她早已不是當初的心情。
沉甸甸的苦澀和低沉的悲涼一下子涌了上來,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流。
身前的男子覺察出了異樣,看見面前女子肩膀微微抽動,他意識到了什麼,挑起她的下巴,就看見了低垂著眼眸,落下的晶瑩淚滴。
心一下子就被這淚砸軟了,但還夾雜著絲絲妒忌,「你是擔心秦善嗎?你的眼淚是為誰而流?」
衛嬋沅撇過頭,「為我自己。」
得到答案的陳逾白妒氣全消,輕輕的從背後環住衛嬋沅,「阿沅,之前是我做得不對,這一年你受委屈了。」
不說還好,這一說,衛嬋沅不知怎得越發傷心起來,眼淚止也止不住。
陳逾白輕輕轉過她的身體,矮了身子,順勢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又緩緩站直身體將她攔進懷中。
「你不是父皇硬塞給我的,我也並非為了衛府的支持才娶你。阿沅,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不管了,不論他今後能不能在東宮大方對阿沅好,不論成親後他要面對什麼,又會有如何的抉擇,他統統都不想思考了,此刻他只知道如果再留不住阿沅,就真的失去她了。
這些話真好聽,衛嬋沅想。
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已經不想去分辨,何不就這樣沉溺其中,得到心中片刻的歡愉呢。
衛嬋沅放下所有的戒備,乖巧地將額頭抵在陳逾白的胸口,放肆的哭了起來。
故作的堅強,故作的冷淡,故作的疏離,都統統在這一刻被擊垮,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只剩下心底里最初的渴望。
哪怕是假的,哪怕是騙她的,就只是現在,請讓她忘記前世,只活在這個幻境裡,這個他擁著她的美夢裡。
可能是連著幾夜從沒睡安穩,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這個懷抱太溫暖,頭漸漸沉了起來。
懷裡的人停止了哭泣,陳逾白低頭看去,淚痕還掛在臉上,但可人兒已經睡著了。
伸手抹去淚痕,拿出備好的安神粉,放在衛嬋沅鼻下片刻,然後很是小心翼翼的將她抱上了床。
備安神粉已經是他前世的習慣了,他時常半夜偷偷鑽進衛嬋沅的房間,就像現在一樣合衣躺在她身邊,一直到快天亮時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