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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把醫生叫了過來,醫生看了看孫曉倩和寧舒,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寧舒。

  醫生見慣了生死,一看就知道哪個是家屬,出了事,最傷心最接近崩潰的那個一定是最愛病人的人。

  醫生把一疊檢查單遞給寧舒:「病人喉部受傷,聲帶斷裂,已經做了修復手術。」

  檢查單上的專業名詞太多了,寧舒沒有心力去看,她的大腦早已經忘記了轉動和思考。

  她機械似地抬了下頭:「他以後是不是不能說話了?」

  醫生:「沒這麼嚴重,說話還是能說的,至於能康復到什麼程度,要看後期的治療和恢復情況。」

  「最重要的不是這個,主要是腦部受傷嚴重,」醫生轉頭看了一眼重症病床上的人,「未來三天是關鍵,三天內要是能醒來,基本就脫離危險了」

  寧舒:「要是醒不來呢?」

  醫生嘆了口氣:「醒不來的話會有變成植物人的可能,甚至……」

  「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孫曉倩跟醫生聊了一下具體病情。

  寧舒走到玻璃窗邊看著嚴喬,突然轉過身走到那名陪同的警察面前,抬頭問道:「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警察答道:「已經給孩子做過身體檢查了,各方面都很健康,精神上也不錯,也已經通過打拐DNA資料庫找到了她的父母。」

  寧舒點了下頭,轉身走到玻璃窗前,繼續看著病床上的人。她一下都沒挪開視線,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又過了兩個小時,趙宇傑和羅明趕到了,暫時沒敢告訴嚴禮。

  寧舒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站了一夜,孫曉倩勸她坐著休息一會,她不肯,水也不喝,說喝了會上廁所,萬一她上廁所的時候他醒來了沒看見她怎麼辦。

  重症監護室每天只有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早上八點鐘,寧舒換了無菌服走進重症監護室,停在嚴喬床前。

  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他,能看清楚他的睫毛。

  睫毛是黑色的,不會像人的皮膚和臉色,不管這個人是活著還是死了,是活蹦亂跳還是昏迷不醒,它永遠不變。

  所以寧舒盯著嚴喬的睫毛看。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足足盯著他的睫毛看了三十分鐘,只在臨走前說了一句話:「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你。」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既不激動也不傷心,好像在和一個天天見面的人說,你要是出門把我也帶上一樣。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在哄他嚇唬他威脅他。

  如果此時床頭的心電監控變成一條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直線,她會毫不猶豫地一頭撞死在他的屍體前。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一無所有,同樣,她可以毫無牽掛地離開。

  她相信他能聽見她說的話,他要是死了,帶走的就是兩條命。

  下午三點鐘,嚴喬被從重症監護室轉進一間單人病房。

  他的身體各方面體徵都正常,三天內能醒來,就活著。

  醒不來就一直躺在床上,躺到死。

  趙宇傑和羅明在醫院門口抽菸,孫曉倩買了飯回來,讓寧舒多少吃點:「別等嚴喬醒來,你又垮了。」

  寧舒搖了下頭,一開始是一吃東西就會吐,到後來喝水也會吐,甚至什麼都不吃都會吐出來。

  醫學上的解釋是,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會引發內分泌紊亂,出現腸胃功能失調,從而引起嘔吐。

  她始終沒有哭過,一滴眼淚都沒掉。

  寧舒坐在床邊,抓起嚴喬的手,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把他的手背咬出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她恨他,恨他不理她。

  寧舒走到窗邊透了口氣,看見醫院樓下開進來一輛救護車,滿身是血的病人被從裡面抬了出來,家屬手足無措地跟在醫生後面哭泣。

  有人在醫院門口暈倒了,被熱心的行人扶進醫院,鞋子掉了一隻都沒發現。

  殯儀館的車開進來,運了一具屍體出去。

  對此,她似乎已經麻木了,失去了感同身受的能力,覺得生命大抵都是如此,堅強又脆弱,不堪一擊,一把刀就能割喉,一個榔頭就能把人的腦袋敲壞。

  就像她只要一從窗戶跳下去就會死一樣。

  護士敲開門進來,送來一個袋子,說是病人上手術台之前身上的東西,讓寧舒簽名領取。

  寧舒坐在嚴喬床邊,打開袋子。

  半包煙、一個打火機、鑰匙、手機和錢包、裝著粉色鑽石戒指的黑色小盒子。

  她拿出來一支煙,又看了看手上的打火機,突然很想試一試,想看看他抽菸時的感覺。

  醫院禁菸,病房裡有煙霧報警器,寧舒起身:「我去外面抽菸了,把你剩下的沒抽完的都抽完。」

  她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轉頭說道:「還有你銀行卡里的錢,我會花掉一半,剩下一半留給禮禮。」

  她走出病房門,突然又改變主意不想學抽菸了,重新進來對他說:「我要再找一個男人,讓他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錢,搶你的弟弟,睡你的女人,清明節去你墳頭開著音響蹦迪。」

  她覺得還不夠,貼在他耳邊說:「那個男人會像你親吻我時親吻我,他會跟我洞房花燭,做著你想做而沒來得及做的事。」

  「你甘心嗎?」

  床上的男人依舊不動,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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