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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水乾這話明面上將自己置於不忠不義之地,實際則將難題推給了越晟。
如果越晟查不到任何傅氏一族與傅水乾叛亂有所牽連的證據,那雖然可以誅了傅水乾九族,越晟卻不免又落得個暴虐的名頭。
而且傅水乾身為先皇后的親侄子,更是身份特殊,難以將傅氏連坐治罪。
傅水乾還在底下絮絮叨叨,蘇融聽得心煩,正準備懟回去,突然聽見越晟道:「拿箭來。」
蘇融:「……」
隨風遞上一把通體漆黑的大弓。
蘇融瞥了一眼,與之前圍獵時越晟帶的那把蘇融送的小弓不同,這把弓材質堅固,線條流暢,隱隱透著一股肅殺血色之氣。
越晟半句話都懶得和傅水乾扯,直接彎弓搭箭,手臂使力,弓弦拉到極致,對準了下方的人。
傅水乾臉色一變。
越晟在鬆手之前,冷聲開了口:「如果他們死了,那確實是你的錯。」
「但凡你有半點相救之心,理應站在原地,以命償罪。」
蘇融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越晟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傅水乾便說胡話的本事,確實有趣。
傅水乾又不是傻子,才不可能站在原地等死。
越晟一箭射出,他猛地勒馬後退,箭沒入他身前三寸地,激起一片塵埃。
等煙塵散去,眾人定睛一看,發現那黑色利箭只餘一個箭尾在地面上,其餘部分都深深陷入了地里。
越晟的臂力,當真可怖。
傅水乾這次在城門叫戰,被越晟三箭逼了回去,眾人下了城頭,都對越晟冷漠無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從始至終,他就說了三句話。
回到府邸後,蘇融小聲說:「你今天看起來好兇。」
越晟正幫蘇融解外袍系帶的手一頓,淡淡道:「哪裡凶。」
蘇融:「若不是你今天射箭,我都不知道你力氣這麼大。」
雖然這狼崽子從小就天賦異稟,堪稱破壞王。
在他還沒能很好地掌控自己力氣的時候,幾乎是見什麼便拆什麼,寢殿內的廊柱都被他打裂了幾條縫。
只不過最近與越晟相處,他照顧自己時總是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蘇融差點都忘了越晟的這個特點。
蘇融:「你平時都沒表現出來。」
越晟沉默片刻,道:「孤若是不收著力氣對你,怕是把你弄壞了。」
蘇融琢磨著確實是這個道理。
但這無比正常的話,經越晟的嘴一說出來,怎麼就那麼奇怪呢。
*
喊話解決不了的事情,那只能通過武力來解決了。
傅水乾退回去後僅僅兩個時辰,便率著軍隊進行了第一波試探。
越晟沒給他機會試探出城內的真正兵力,不軟不硬地擋了回去。
「傅水乾用兵一向出乎意料,這樣謹慎不像他的作風。」
睡覺前,蘇融對越晟道。
其實若論了解,當年的蘇融肯定比越晟了解傅水乾,但三年過去,蘇融也不太確定現今的情況。
「他會從兩側進攻,如今只是掩人耳目。」越晟嗓音平靜。
蘇融翻身,從床頭上取了地圖,攤到被面上。
廣寧縣兩側是不高的矮山,東側山後是廣寧江,蘇融看著那江流圖示,蹙眉:「這條江……水面比這城池內高還是低?」
「高。」越晟說:「所以他會在東側山間挖道,引流水攻。」
蘇融看了越晟一眼:「你早猜到了?」
越晟:「……孤又不蠢。」
蘇融給他順毛:「嗯,你比他聰明多了。」
越晟看似依舊沒什麼表情,唇角卻微微揚了起來。
「不過這樣還是太明顯了,」蘇融托腮思考,懶懶道,「我總懷疑他還有別的花招。」
越晟伸手拿走那張地圖,蘇融怔了一下:「做什麼?」
他看著越晟將地圖扔到床下,而後開口:「你該睡覺了。」
蘇融:「我還沒想出來傅水乾會做什麼。」
越晟按住他的肩膀,輕柔卻堅定地把蘇融摁到枕頭上,淡淡道:「明日再想。」
蘇融整個人在被子裡面,只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眸,不滿地小聲嘀咕:「又這麼強勢。」
越晟動作頓了一下,嗓音低低:「你身體不好,再不睡,明天會精神差。」
蘇融嗅著被子上淺淡的助眠香,困意也上來了:「我就隨便想一想嘛。」
許是精力不濟,這句話他說得懶懶軟軟的,尾音不自覺拖長,像是隱秘的撒嬌。
越晟撥開他臉頰側的碎發,凝視了蘇融一會兒,出聲道:「你在孤的床上,不可以想別的男人。」
「……?」蘇融睜開眼睛,茫然又無辜:「這哪裡一樣?」
越晟:「哪裡不一樣?是你不在孤的床上,還是傅水乾不是男人?」
蘇融:「……」
真是越來越任性了,漫天吃飛醋。
看來要找個時間治一治他。
*
蘇融說第二日沒有時間思考,還真不是隨口瞎扯。
傅水乾在天還沒蒙蒙亮的時候,就派人挖通了廣寧縣東側與大江的連線,滔滔江水奔涌而下,不知道傅水乾會這樣乾的眾人都慌成一團。
郁文星尤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