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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別衝動,」蘇融的氣息拂在他耳後,帶來細細的癢意,無端撩撥人心,「你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

  越晟猛地鬆開了手。

  他後退了兩步,一陣冷風吹過來,越晟深呼吸片刻,焦躁易怒的內心忽然平靜了些許。

  他看向那個被自己抓住的人,對方正無力地倚著廊柱往下滑落,最後跌坐在地面上,壓抑著咳了出來。越晟冷眼看著,沒有動作。

  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但越晟又不想去碰他的臉,於是冷冷道:「抬頭。」

  那人應聲抬起頭來,瀲灩的桃花眸里醞著水汽,唇邊沾上了鮮紅的血跡,眼尾的小痣不安地輕顫著,越晟瞧見他一手捂著脖子,修長的頸間是自己抓出來的痕跡。

  美人墜在廊下,衣衫不整楚楚可憐,於情於理,似乎都應該有人上前去安慰他。

  越晟用看死人的目光掃了蘇融一眼,淡淡開口:「方雪闌。」

  越晟果然還記得他。

  蘇融把氣喘勻了,這才有機會打量越晟,和他先前隱約的直覺不同,越晟現在眸色清明,神情冷靜,毫無異樣。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錯覺,但蘇融不一樣,他足夠了解越晟,也足夠相信自己。

  「……陛下,」蘇融一手撐在地面上,開口時嗓音還有些沙啞,「你剛剛似乎受到了什麼影響。」

  越晟的聲音毫無起伏:「何意?」

  蘇融抬起手,指了指之前被他無意間蹭到的廊柱,輕聲道:「陛下最好派人查驗一下,這些柱子上是否被塗了什麼東西。」

  所以他剛剛的狀態才會如此不對勁。

  越晟沉默片刻,望向那廊柱,一眼看去沒有異常,但細細辨別後,會發現有一小塊的顏色似乎比別處更深一些。

  越晟的視線重新回到蘇融身上,注視了半晌,卻說:「孤向來如此,何來不對勁。」

  蘇融簡直要被他氣笑了,越晟還在試探自己,蘇融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越晟這樣心思縝密又多疑,對當下的自己究竟是好是壞。

  蘇融張了張口,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好道:「陛下聖明,自然有所決斷。」

  誇誇你總可以了吧,蘇融無奈地想。

  不料越晟的態度根本沒有任何鬆動:

  「方雪闌,你一無官職在身,二無有心人引路,無故至此,言辭閃爍,到現在還在狡辯。依孤看,廊柱上的毒料就是你塗上去的,見被孤發現了,於是不打自招,試圖禍水東引,洗清自身嫌疑。」

  越晟難得一次性說這麼長的話,字字句句直指蘇融有心害他,邏輯清晰推理有力,要不是蘇融自知沒做過,恐怕都要相信他了。

  畢竟最麻煩的一點,蘇融沒辦法證明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地方的。

  他……本是無意,但也許心底里還是有些懷念,又憑著習慣信步而走,才會不知不覺間來到此處。

  蘇融在思考的時候,越晟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他。

  方雪闌的皮相頗具迷惑性,明艷又天真,一看就是世家裡嬌寵出來的少爺,眼眸瀲灩卻不顯迷離,反而非常清澈,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樣。

  當然,依越晟的眼光,他覺得方雪闌長得也不過如此,甚至還嫌棄這人整天穿紅戴紫的品味,俗氣至極。

  從小到大,能讓越晟覺得風華絕代的,不過一個蘇融而已。

  從前是,往後也是。

  越晟冷眼看了眼前的人一會兒,見蘇融沒有要辯解的意思,於是簡潔道:「押下去。」

  蘇融怔了片刻,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但很快就看見幾條人影從偏殿高處躍下,半跪在越晟身後,整齊出聲:「是。」

  蘇融瞥了那幾人一眼,原來是越晟的暗衛。

  三年前越晟似乎還沒有暗衛這東西,因此其他人的明槍暗箭,蘇融曾替他擋過不少,如今越晟也是能組建自己勢力,獨當一面的人了。

  越晟沒有再說話,轉身離去。一個暗衛上前來,扯住蘇融的胳膊,粗暴地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蘇融輕吸了一口冷氣,低聲道:「抱歉,可否動作輕點?」

  暗衛皺眉,蘇融只好放柔了聲音,可憐兮兮開口:「……大人,我身體不好,你輕點。」

  一旁的幾個暗衛:「……」

  抓著蘇融的暗衛臉抽了抽,鬆了點力氣,反正這犯人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應該跑不到哪裡去。

  ——就是臉皮也忒厚了一點。

  蘇融發覺有人用不太善意的目光盯著自己看,也絲毫不在意。

  本來嘛,人就該是能伸能屈的,既然能示弱獲得點好處,蘇融也不介意暫時放下身段。

  畢竟做到丞相這個位子,憑著一張好看的臉可不行。

  比如方雪闌長得不錯,還是在越晟面前吃癟了——蘇融試圖朝他撒嬌、還拍了馬屁,越晟卻顯得更加冷漠無情。

  蘇融被帶著往天牢走的時候,揪了揪自己的發梢,心道越晟果然是個木頭。

  一根自己教出來的木頭。

  *

  天牢里陰暗潮濕,蘇融被推進一間刑房裡。

  除了角落裡燃著的炭塊帶來點溫度,其他地方都冷冰冰的,蘇融一進去就輕輕打了個小噴嚏。

  他揉了揉自己被抓紅的手腕,看著刑房裡的幾個獄卒正忙著找繩子,而後把自己推到刑架上,抬手就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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