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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融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搖頭:「似乎並不順遂。」
兩人正說著話,隔簾忽然被人一掀,幾人大步走了出來,後頭還跟著個愁眉苦臉的中年男人,蘇融看他懷裡抱著畫卷,猜測這應是書鋪掌柜妙丹青。
而走在前面的幾個人都戴著帷帽,看不清樣貌,只見最前一人身形高大,周身氣勢沉默而冰冷,妙丹青追在他後頭說:「公子,我真的無能為力,求您……」
男人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低聲道:「再畫。」
簡短而低沉的兩個字,妙丹青的話戛然而止,蘇融看了一眼那奇怪的客人,還沒有所想法,對方忽然猛地停下動作,抬頭往蘇融這個方向望過來。
一瞬間,蘇融覺得有兩道銳利的目光化為利箭,直直戳在自己身上,男人盯著蘇融看了半晌,才收回視線,一言不發地帶人離去。
這人果然奇怪。
蘇融瞥了瞥男人離去的背影,對那股縈繞不去的熟悉感心存疑惑,轉過頭又見妙丹青抱著畫卷站在原地,一臉灰敗絕望。
蘇融想了想,上前對他道:「可否借先生此畫一觀?」
他也很好奇聞名天下的妙丹青手裡「畫技粗陋」的人像畫究竟是什麼模樣,蘇融自詡見多識廣,也許能幫他看出點問題。
妙丹青魂不守舍,把畫卷往小夥計手上一塞,長嘆一聲,垂首回屋去了。
小夥計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忿忿不平地把畫卷遞給蘇融:「公子,您看看,咱們掌柜究竟是哪裡畫得不好了?值得他幾次三番地刁難?」
蘇融接過畫卷,隨手展開,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
雪覆梅梢,樹披銀素,一白衣公子坐於梅枝下,墨發半束半散於肩頭,側臉如玉,神情溫柔似春雪,正一手拈著枚黑子,對著棋盤上零落的殘局沉思。
蘇融:「……」
這畫中人,不是別人,竟是蘇融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論狂熱粉的作為
第3章 傳言
易書齋的小夥計見蘇融執著畫久久不動,以為他是不認識畫上的人,湊過來解釋道:
「公子,您可能沒見過畫裡這人,他是前任丞相蘇相,是不是長得和神仙似的?」
蘇融:「……」
小夥計發現自己的重點歪了,於是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您現在想見也見不著了,人在三年前就沒了。嘖嘖,當年除夕夜,京城多少閨中女子心碎難眠,多少大好男兒捶牆痛哭……」
蘇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倒挺有說書先生潛質的。」
小夥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都是道聽途說,不過,這麼大一件事,公子您沒有聽說過?」
蘇融頓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這是個打探的好時機,於是說:「我身體向來不好,鮮少出門,沒有怎麼聽過這些事情。」
小夥計恍然大悟,難怪見蘇融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雖然容色甚艷,卻唇薄蒼白,原來是個身上帶病的。
「您不知道也不稀奇,蘇相沒得蹊蹺,早兩年,陛下嚴令禁止各處議論這事,今年風頭才漸漸過去的。」
小夥計壓低了聲音道:「要我說啊,蘇相準是被人害死的,不然怎麼可能好端端地失足落水,就這樣沒了?」
蘇融眸光微微一動:「他們說……蘇丞相是落水而死的?」
「欸這,」小夥計卻頓住了話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是,這是咱們猜的。」
「朝廷沒向天下公布蘇相的死因,」他道,「就連蘇相下葬之禮也是草草操辦,陛下壓根就……就……」
小夥計猶豫片刻,心一橫,飛快地吐出幾個字:「壓根就沒把蘇丞相放在心上!」
蘇融真情實感道:「那這丞相當得挺慘的。」
小夥計似乎被觸到傷心處,也不想再和蘇融嘮嗑這事了,抬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一堆書,嘆氣道:
「雖然朝廷沒給蘇相個解釋,但猜的人多了去,你看那邊那些本子,全都是和蘇相有關的故事。」
蘇融:?
他順著小夥計的指示,走過去一看,層層疊疊上百本小話本,粗粗一觀書名,全都是什麼《蘇相紅顏秘史》《關乎蘇相不可不言的二三事》《蘇相仙逝之謎》……更過分的是,蘇融還看見一本《圖解蘇相風月秘法》。
蘇融問:「你們這賣的都是什麼東西?」
小夥計掃了一眼,習以為常道:「大家都賣,咱們也要跟隨一下百姓口味不是?」
蘇融:「……這些我全買了。」
小夥計大驚失色,片刻後又醒悟道:「原來公子也是蘇相的追隨者?」
「不是……」蘇融的目光落在他懷裡抱著的畫卷上,忽然話鋒一轉:「算了,你這幅畫也一同賣給我吧。」
「啊?」小夥計為難道:「可這是掌柜畫的……」
蘇融:「他不要了。」
小夥計還是很猶豫,並且似乎帶點微妙的不舍:「我得去問問掌柜的……」
蘇融:「那你問過他,可以的話把畫送到我府上,到時候將銀子一同付你。」
小夥計應了下來,蘇融掏光身上帶的銀兩,抱走了易書齋所有關於蘇丞相的話本,小夥計還熱心給他找了個大布袋,將話本通通裝進去,於是蘇融只好帶著這個累贅的袋子一起出門,尋思著派人把這東西埋了,見了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