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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的場景,在往後很長時間裡,成了謝湘湘的噩夢。

  她近乎有了心魔。可天地之大,三千世界,何其開闊。

  她花了很長、很長時間走出。心境變化,境界愈進。

  回過頭來,她聽著楚尊者的傳說,自己也已經成了一方大能。

  有新結識的友人問起,「謝道友,你仿佛也是出身碧元的?」

  自楚慎行一戰成名至今,謝湘湘已經聽過無數次這個問題。

  她回答:「正是如此。」

  那友人便說,聽聞碧元之上,如今正在舉辦演武大會。她問謝湘湘,是否有興趣前去一觀。

  謝湘湘想一想,欣然答應:「也好。」

  她此前離開的時候,覺得自己往後一生,都不會再回碧元。

  但當下,靈舟離開穿梭通道,散仙境修士謝湘湘俯瞰下方的一切。

  這裡的確是碧元,卻已經與她離開的時候完全不同了。

  謝湘湘心情舒暢,愈發覺得,此番重回,實在是一個好主意。

  她不曾刻意探聽什麼消息,但仍然有關於自在峰、關於孟知竹和陸處安的事情,逐漸傳入謝湘湘耳中。

  孟峰主的背叛,僅僅是自在峰落敗的第一步。

  往後,孟瑤與方君璧離開,自在峰一片動盪。孟知竹、陸處安歸來,短暫地獲得了自在峰一批人的支持,可到最後,終究不能力挽狂瀾。

  大約因為在這上面耗去太多心力,耽誤修行。兩人的境界停在元嬰,往後再未進境。

  謝湘湘聽過這些,笑一笑,說:「說來,我從前也是自在峰弟子呢。」

  「咦?竟有此事?」與她講話的友人頗為驚奇。

  謝湘湘說:「不只是我,還有君璧真君,孟瑤道友……」

  她不曾再見到那兩人,只是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消息。

  友人聽著,不免問起:「此前倒是不曾聽你說起。」

  謝湘湘笑一笑,說:「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4宋杓

  「宋師兄——」

  有人叫他。

  宋杓聽到,放下手中劍,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來人自然是白天權。

  並非此後的一峰之主,而是年少的、僅僅是丹峰弟子的白天權。

  要說起來,宋杓與白天權並非一門弟子,僅僅是在前去收徒大會的路上結識,有這樣好的交情,著實令人意外。

  不過宋杓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白天權也不覺得這樣不好。

  兩人關係好,在他們還是尋常弟子時,並不引人注目。

  但等到往後,兩人風頭愈盛,先後被劍峰、丹峰峰主收做親傳弟子,一切便都有了不同。

  宋杓明顯察覺到,白天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逐漸有了變化。

  對宋杓而言,這是一樁難得的苦惱。

  他能意識到這番變化,知曉白天權生出了友情之外的心思。但是,對於宋杓而言,這只是一樁麻煩事。

  他珍重自己與白天權的友情,不願意讓這份關係蒙上其他色彩。

  他找了一個時間,預備與白天權說清楚。

  可大約是宋杓的態度太鄭重,反倒讓白天權有了另一重理解。

  這麼一來,待到聽明白宋杓的拒絕,白天權此前的所有欣喜,都碎得一乾二淨。

  那夜風很涼,星子暗淡。

  白天權摔碎了桌上的酒壺,冷笑著說了許多話。

  宋杓聽著,想:是了,他是要將當下的郁躁發泄出來。往後,我們依然是至交好友。

  可白天權已經不願與他當至交好友。

  他甚至覺得宋杓的心思難以理喻。兩人相對時,再沒有從前的和睦,只剩下劍峰、丹峰首徒之間的相互客套。

  兩邊峰主有所察覺,各自找弟子問話。

  問來問去,再相對,也只剩下無言。

  宋杓覺得遺憾,但也僅僅是遺憾。

  他最看重的,依然是手中劍。

  時間既快且慢,等到兩邊峰主相繼殞落,宋杓與白天權成為了劍峰、丹峰的新任峰主。

  年紀上去了,也開始覺得此前的種種頗為幼稚可笑。

  他們沒有什麼「和好」,只是慢慢地,又成了可以一同喝酒,一同議論歸元上下大事小事的關係。

  宋杓覺得,這樣就很好。

  他去了一趟楚國邊城,回來之後,總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去那一趟,仿佛只是為了給一個小孩兒一碗飯吃。

  往後,宋杓愈發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他花了很長時間,終於領會到:主動開口,說要前往郢都收徒的人,並不是自己;在郢都城郊,一座客棧里待了整整一日的,並不是自己;想盡辦法,要收秦子游當徒弟的,並不是自己。

  他聽到了「系統」與「宋安」的對話,感受到了深深的可怖。

  但宋安不能發現他,他也不能脫離這具已經被宋安掌控的身體。

  他看著白天權娶親,看著秦子游到底被帶回來。

  到後面,白皎出生。

  宋杓抱著祝賀心思,雖然真正對白天權道出「祝賀」的,並非是他自己。

  他被困在一片混沌之中,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有盡頭。

  白皎一天天長大了,被白天權送到劍峰。

  白天權的神色裡帶著幾分懊惱,覺得兒子太過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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