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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麵皮抽搐一下,心頭的不安達到頂峰。
他終於意識到,好像從數息工夫之前,自己就再不曾察覺就自己那艘靈舟上的動靜。
怎麼回事?!
楚慎行身形一晃,往前一步。
毒霧落在他的護體靈氣上,發出一陣「刺啦」響動。
他腳下步法輕然,又是一晃,便到了金極真君面前。
一盞茶工夫之前,金極真君面對秦子游時,只用心神,便令其動彈不得。
但到當下,身前對手換做另一個修為高出許多的劍修。金極真君呼吸顫抖,神識鋪開。恰好另一艘靈舟上的藤枝散去,金極真君驟然「看」到了上面的景象。
遍地殘屍!
血流成河!
在「看」這些的同時,又有一個意識,浮現在他腦海。
這是這個修士有意要他去看!
他在嘲弄金極,告訴他:你也不過如此!
想到這裡,金極真君的神識驟然收攏,腳下一閃。
他改變主意了。
一千歲的散修,可以當盤中餐看待。兩千歲的至道修士,卻定然遠遠強過自己。他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時間,不曾在對方渡劫傷重時將其重傷。到如今,走為上策。
這念頭不錯,可畢竟出現得太晚。
金極來不及踩上步法,便覺得腳腕劇痛。
低頭去看,竟是方才的藤枝不知何時捲來,將他纏住!
這一次,藤枝上靈光閃動,竟是被鋪上了一樣的護體靈氣。
如此一來,毒霧也不再起到作用。
在金極真君的恍惚目光之中,藤枝宛若化作長劍,捅穿了他的身體。
另一邊,那此前完全不被他放在眼中的小劍修講話,竟是一樣的遺憾,說:「我方才便想,此人若是妖修,於師尊而言,也是大補。」
至道境劍修聽了這話,側過頭去,對身側青年露出一個笑容。
金極真君渾身抽搐,只覺得身上發軟。他手腳無力,像是一塊再也動彈不得的爛肉,被藤枝丟在甲板上。
他看身前的師徒愈來愈近。到最後,小劍修粲然一笑,被年長者勾住腰,輕輕親吻。
他們甚至不會把金極真君當做威脅。
這個吻結束了,楚慎行說:「你倒是比我心急。」
秦子游大大方方,說:「師尊修為進境,我自是欣慰呀!」
楚慎行失笑,輕輕搖頭。
在這段時間裡,終於有其他正道修士察覺這邊的兩艘靈舟。
其中一艘看來陌生,可另一艘,分明是那惡名昭著的魔修座駕!
正道修士們遠遠觀望,不見打鬥動靜。
他們難以下定決心,只能小心翼翼地推動著人群與靈舟之間的距離。準備在確定靈舟上發生了什麼之後,視情況決定是否及時逃離。
離得近了,魔修靈舟上的慘狀,慢慢落入正道修士們的神識之中。
他們先是驚詫、錯愕,只當這是出現幻覺。
甚至有修士開始討論,說著是否是魔修布置的一個陷阱,要引他們深入。
到這時候,卻聽到一道清冽嗓音,從那陌生靈舟上擴散開來,落在在場每一個修士耳中。
「諸位道友,」楚慎行道,「不必憂心,那上面的魔修,的確已被除去。」
修士們相顧錯愕。
楚慎行記起什麼,補充:「我便是此前渡劫之人。」
秦子游偷笑,楚慎行瞥他一眼,秦子游又立刻規規矩矩。
金極真君的身體軟倒,藤枝從他心口緩緩拔出。
此人睜大眼睛,聽著、看著身側動靜。
在魔修身側好戰嗜殺的藤枝,落在小劍修身上,卻顯得溫柔而珍重。
藤枝細軟,捏一捏小劍修的面頰。後者便「哎喲」一聲,捂著臉,眼神裡帶著一點淺淺的抱怨。
金極真君喉嚨里發出「嗬嗬」聲音。
他英明一世!
到如今,卻落得這番下場!
甚至於,直到此刻,金極真君都不知道,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楚慎行與徒兒玩趣的同時,也隨口點了幾個自己頗有印象的正道修士之名。
「那邊的紅衫道友,腰間掛著『穀雨』牌——要說起來,你我也算『同出一門』。兩日前,是你在何人爭論,我究竟是何門何派?」
穀雨宮和白露宮一樣,都是玄武洲四象門之下的分支門派。
穀雨弟子聽了楚慎行這話,目露怔然,隨機便顯出幾分喜意。
他抬高嗓音,朗聲說:「敢問前輩,是何門何派?」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眼中的「前輩」,真以年齡計算,會是不折不扣的小輩。
不過修行之人,本就是以修為高低論資排輩。這穀雨弟子這樣稱呼,楚慎行也不去糾正。順著對方的話音,回答:「瀾川大世界,白露宮。我是其中客卿。」
「原是白露宮的道友,」穀雨弟子一笑,「說來,我與白露宮的元宮主此前還曾相見。」
說到這裡,此人徹底放下心來,連同周邊幾個其他修士,一同落在楚、秦師徒的靈舟之上。
到這一步,他們自然看到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金極真君。
幾個修士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驚愕。
再往後,其他修士大抵是一樣反應。
他們不一定認得金極真君,可這分明是一個至道境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