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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權啞然,分辯:「那賊人不知從何而來,技法高絕……」

  宋杓說:「你認不出我。」

  白天權宛若被重錘擊中,無言以對。

  此前,白皎在他面前是如何心冷絕望。如今,白天權也有一樣心境。

  說到這裡,宋杓像是意興闌珊。

  宋杓:「你對不起白皎,更對不起孟道友。」

  白天權丹田隱隱震動。

  宋杓說:「你我心知肚明,白皎不會不認我這個師尊。但你,白天權,白峰主——而今大敵當前,」他說到這裡,看白天權的面色又是一白,「我不與你爭執什麼。待到往後,碧元一清,魔修退走,再說其他。」

  他講完這些,面色雖然依然難看,可總能帶著一點從容,一樣從屋子裡離去。

  此地只剩白天權一人。

  白天權心思繁複,起先覺得自己這一刻的心慌是因為隱藏多年的秘密暴露於人前。但愈往後,他愈發覺得,自己身上,真的有什麼不對。

  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他經脈中衝撞,白天權渾身作痛。他疑心方才宋杓做了什麼手腳,這個心思剛一起,他喉嚨一腥,嘔出一口血來。

  按常理說,化神修士的血里該飽含靈氣。可這一刻,白天權嘔出的血卻濃稠、腐臭,透出一股令人厭惡的黑色。污血之中,隱隱有什麼蠕動。

  白天權,面色一變再變,最後,卻是閉上眼睛。

  污血凝為一團,緩緩,往空中浮去。

  像是□□控、被牽引。

  白天權的眼皮下,眼珠不斷滾動。他脖頸上青筋畢露,喉嚨里發出「嗬嗬」聲。倘若有醫峰弟子身在此處,看到床榻上的白真人,恐怕會驚呼出聲。

  只見白天權頭髮在身後飛揚,皮膚上湧現出黑色紋路。這些紋路宛若活物,在他身上遊走。

  白天權張開嘴巴。

  原先被吐出的污血,如今再度飛回他口中。這化神丹修喉結滾動,竟是將污血生生咽下!

  這一切後,白天權精疲力竭,昏倒在榻上。

  他的頭髮重新垂落,身上乾乾淨淨,再無此前污血的影子。

  楚慎行再看到歸元宗這幾人時,只聽陸璇說,白天權雖然醒來,可仍然虛弱。

  楚慎行聽了,客氣地說幾句「好生休養」。回過頭,又對白皎的狀況稍有留意。

  白皎此前便是出行都與程雲清在一起,如今,兩人粘得更緊。楚慎行甚至聽到陸璇打趣,說等打完這一戰,不如就為白皎和程雲清舉辦雙修大典。

  白皎聽著,微微一愣。

  程雲清看他,楚慎行同時心想:奇怪,他仿佛並不高興?

  ……也不像是。

  白皎想要與程雲清結為道侶,但他名義上,依然是白天權的兒子。若真與程雲清合籍,便要由白天權主持一切。

  白皎並不願意。

  楚慎行不知這些細節。他看出白皎與白天權又一次開始冷戰,同時,白皎與宋杓之間有微妙氣氛——這便足夠。

  他無意探究更多,只是不輕不重地提醒了句:「再有兩日,就該到碧元出口了。」

  言下之意,就是:處理好你們的事情,不要耽誤戰事。

  白皎等人聽聞此言,面容一肅。

  宋杓的眉尖輕輕攏起,青雲掌門與陸璇面容沉靜。

  楚慎行視線轉了一圈,最後落在白天權身上。

  白天權氣息浮亂,重傷未愈。

  楚慎行心想:也不知道那魔城城主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白天權留意到楚慎行的視線,朝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來。

  楚慎行頷首,而後便離開了。

  穿梭通道中不分日夜,只是楚慎行依照習慣,在屋中擺了一個機關金輪,依照碧元大陸的曆法運行。

  而今屋中,金輪漸落,是要入夜。

  師徒二人相對,秦子游懶洋洋地抿著一碗酥酪,同時嘖嘖稱奇:「照師尊的意思,白皎竟是宋峰主的骨肉?」

  楚慎行說:「想來是的。」

  秦子游嘆道:「歸元甚亂啊。」想一想,又正色點頭,「好在我當初並未拜入其中。」

  楚慎行似笑非笑看他,秦子游卻並未回望,而是自顧自地回憶當初。

  他說:「我仍記得那日的雨,那日的風,那日的月色。」

  楚慎行聽著,心頭微軟。

  秦子游低低哼起:「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他們離去時,碧元初成大千世界,靈氣磅礴湧入,天下得道。

  如今歸去,要面對的,卻是血池千里,魔修肆虐,人間塗炭。

  一日後,楚、秦師徒與歸元諸人重新聚於一處,聽青雲老祖等人說起他們被擄走時碧元狀況。

  一行人身側擺著水鏡,五艘靈梭上的修士們同時看著這一幕,提起心神。

  他們從前狼狽不堪,如今卻有了合體期的楚仙師助陣!

  ——雖然及不上當年已經是金仙之體的逍遙老祖,但也是高強戰力,足夠敵過在碧元大陸作威作福的魔修!

  修士們心神激盪,聽青雲掌門與楚仙師分說碧元之勢。

  白皎敬上自己那根靈筆,青雲掌門便握住筆,一揮而就。碧元山河出現在楚慎行面前,卻已經不是從前的青山綠水,而是滿目猩紅。

  楚慎行視線落上。大到歸元,小到一個小小的巴陽山,俱被淹沒在血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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