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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行起先沒有察覺到,後來發覺了,更覺得徒兒可愛。
他餵秦子游吃了幾口,然後問:「好吃嗎?」
秦子游勉強吞下去,捂著自己小腹,回答:「好、好吃。」
雖然這種狀況實在太奇怪了,但金羚肉長久存在芥子袋裡,此刻再嘗,總能想到在炙土之地的日日夜夜。嘴巴里都是鮮而多汁的滋味,秦子游無意中側頭,與毛犀獸的視線對上。
楚慎行原本以為徒兒要羞窘。
可秦子游咽了咽口水,艱難地、決絕地挪開視線,識海里的念頭清晰而鮮明,楚慎行察覺到,是:這是代步妖獸,不能吃!
楚慎行:「……」好了,莫笑。
第158章 不知所蹤
楚慎行不笑, 安穩地吃完一餐。
丹爐水冷,地上的雪倒是化了許多。
楚慎行把丹爐收好,很好整以暇, 問徒兒:「子游, 你要與我乘一頭毛犀獸否?」
秦子游原先靠在一片青藤織成的躺椅上,懶洋洋的,似睡未睡,整個人呈出一個「大」字。吃得飽,肚子微微鼓起一點。
他沉浸在充裕靈氣之中, 聽了楚慎行的話, 都沒有回神。楚慎行好笑,用青藤撥弄徒兒一下,秦子游才猛地一顫, 低低「嗯」了聲, 睜眼。
楚慎行重問一遍。
秦子游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他,神情中透出掙扎。
他嘴巴里嘟嘟囔囔,說:「太多了。」
楚慎行:「什麼?」
秦子游眼神有些飄,嘴巴很紅, 身上法衣沒有穿好, 還是隨意披著。他勉強攏著領口,褲子卻還在一邊。
秦子游眼巴巴地, 說:「吃不下了。」
楚慎行看他。
此處天寒地凍,千百年間都少有人來。
前面兩人煮鍋子,便在一邊布好隱匿陣。
秦子游的手又放在小腹上, 輕輕一按, 都能感覺到其中的飽脹感。
從炙土之地至今, 攢下的妖獸肉吃了七七八八。這還不算, 另有些靈酒、靈果……楚慎行控制著量,沒讓秦子游再次醉靈,而是以一種緩慢綿長的方式來投餵徒兒。
秦子游覺得,光是這次鍋子,就足夠自己消化到離開北境。
他又重複一遍:「師尊,你看,真的吃不下了。」
好像在小腹上壓一下,之前吃下去的東西就要出來。
連喉嚨都不太舒服,似乎是前面吃太急,所以燙到。
青年這樣講話,嗓音很輕,像是要飄進雲里雪裡。哪怕「不舒服」,可此前趕路時日長了,今日總算有些不同,於是眉梢眼角都有饜足。
他又暗暗後悔,早知如此,自己應該早點提出才對。不像是現在這樣,哪怕自己是築基修士,也有點承受不住。
這樣神色落入楚慎行眼中,過了會兒,楚仙師才說:「好,我知道。」
秦子游便併攏雙腿,推一推纏在自己身上的青藤,試著站起。
楚慎行端詳他,並不往前,只問:「要幫忙嗎?」
秦子游忙著把衣服提起來,聞言:「嗯?」
他也不至於走不動路吧。
楚慎行手腕一翻,掌心裡出現一顆之前留下的靈石珠。
秦子游看著師尊手上的珠子,瞳孔一緊。
他磕磕巴巴,說:「怎麼——怎麼還留著這個?」
楚慎行說:「總不好浪費。」
秦子游啞然,別彆扭扭,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師尊「幫忙」。
他感受一下`體內靈氣,覺得倘若慢慢煉化靈石,興許仍然不會過「醉靈」那條線。醉過太多次之後,秦子游也算有些經驗。
可慢慢煉化,難道不是另一重磨人嗎?
他遲疑一下,看楚慎行神情,又覺得,師尊恐怕不是真的由著自己選擇。
秦子游嘆氣。
他試著往前走,青藤一路隨他,一如既往,為青年冠發,又理好法衣,從領口到腰帶,都整整齊齊。
待站在楚慎行面前,就又是那個風姿雋逸的小郎君了。
毛犀獸在一邊吃靈草,老神在在,不知道兩個人類修士在說什麼。
青藤捲走楚慎行手上的靈石珠,秦子游的視線落在上線片刻,再看毛犀獸。
他乾脆再往前一點,把自己塞到楚慎行懷裡。
楚慎行抱住徒兒,從腦後撫摸到後頸,嗓音裡帶了點溫柔的誘哄意味,說:「當真不要同乘?」
秦子游嗓音發悶,說:「可師尊,你此前捉了兩頭。」
楚慎行心想,那個時候,也不知道你這麼纏人啊。
他說:「是,讓另一頭跟著。便是凡人騎馬,也要兩者交替,才不累死馬匹。」
秦子游想一想,覺得似乎是這個道理。
所以他下了很大決心,說:「那,好吧。」
楚慎行親一親徒兒額頭。
親的時候,秦子游顯得十分警惕,抬眼瞄他。
楚慎行好笑,再刮一下秦子游鼻尖,說:「你把我當什麼了?」
秦子游顯然在腹誹,但沒有話音。
楚慎行眼睛眯一眯,青年立刻說:「當道侶呀!」
楚慎行不言。
秦子游眼珠轉了轉,再說:「當夫君的。好夫君,我現在算是知道了,為何人間傳說里,講大禹治水,都說『堵不如疏』——」
他們的聲音又一次隨著風雪遠去。
路上慢慢有了白以外的顏色。起先只是偶爾的草叢,見到這一點藏在雪中的綠時,秦子游眼睛都要放光,很驚奇又欣喜,對楚慎行講話,說:「師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