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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嗓子痛,不想講話。好在到這會兒, 少年對神識的運用, 的確比先前熟稔太多。這些天來, 因身上不適,只好用神識與師尊溝通,更是進步飛快。

  他告訴楚慎行:「師尊,我在想興昌、孫胖。」

  楚慎行淡淡笑一笑,「哦?」

  秦子游:「來的路上,孫胖和我們提過,如果這回沒有被選中,他回家以後,就要成親了。」

  楚慎行:「唔。」

  秦子游其實有更多話想說。但顧及宋安存在,他挑挑揀揀,只提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那時候,我和興昌問他,他要娶哪家女郎。他說,是城主家的嫡女。」

  少年遺憾。

  「我們當時說好,如果到那一天,我們要分開了,孫胖的確要回家,那在分別前,他要請拜入歸元宗的人喝酒——他早就知道,自己多半不能成。其實我和興昌也知道,但那時候,還是安慰居多。我到底希望他可以去的,可他又說,家裡有許多事。若他真的入了歸元,要斬斷塵緣,便不知道,家裡人是否會照顧好他母親——」

  雖然沒有「開口」,但講著講著,少年又開始咳嗽。

  和楚慎行先前說的一樣,他許久不生病,所以現在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三天過去,症狀不見減輕。

  秦子游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好,他們就再趕不上花會最後一日。

  雖然唐仙子已經回了信符,說她可以幫忙。但秦子游隱隱有預感,師尊似乎仍然想要按時趕回。

  他不多問。

  「咳咳、咳。」

  咳了一陣,少年吸一吸鼻子。

  秦子游心裡有奇怪的委屈。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能做主,為何要在這關鍵時候生病?

  他兩腮微微鼓起。原先是清俊少年,可總要抽條、總要長高,變成真正的郎君,而非「小郎」。此刻看著,卻又像回到舞勺之年,只算半大孩子,因一些無謂的事賭氣。

  楚慎行在一邊看。

  秦子游很確定,師尊像是想笑。

  他自暴自棄,說:「師尊,你若好笑,就——」

  楚慎行收斂神色,一本正經,說:「子游,你莫多心。」

  秦子游嘆氣。

  少年:「唉!咳咳、咳!」

  楚慎行:「……」忍住,別笑。

  他想一想,說:「既然睡不著,那來做些其他事。」

  秦子游咳完,拍拍自己胸口,儘量順氣。

  少年答應:「好。」

  可要做什麼?練劍是不成了,修心法,最好也不要。如果自己運起《歸元心法》,豈不是自投羅網?

  楚慎行考慮一下,站起來,四下看過。林木仍然自發地親近他,他心念一動,就能控制林木開道。

  不過這算底牌之一,此刻不必現於宋安眼前。

  所以楚慎行選了另一招。他對徒兒說了聲「來」,秦子游正要邁步,卻見自己腰間靈劍先一步沖入師尊手中。少年腳步一頓,在原地猶豫,不知師尊前面的話,是否只是對日影所說。正糾結,便見師尊身形一晃,轉眼,就到自己身側。

  他們踩在劍上,直上青天。

  涼風撲面而來,秦子游:「咳咳咳!」

  他頭暈目眩。

  楚慎行扶住徒兒肩膀,慢慢地,覺得這樣姿勢不好,子游狀態很糟,興許還要踩不穩劍身。所以他改換姿勢,去摟住少年的腰。

  他的樣貌定格在二十餘歲,肩膀寬闊,能把少年圈在懷中。秦子游怔一怔,然後放鬆地靠在他身上,看周遭薄雲、月色,又低頭看雲夢。

  楚慎行講話:「楚地與吳有何不同?」

  一點溫熱氣息落在少年耳邊,秦子游回答:「楚國多山嶺,吳卻多湖澤。」

  若說楚國山野是碧玉,此時此刻,他們腳下,就是琉璃、是冰種。秦子游看到黎澤、看到無數自己知曉其名,卻未曾親身去過的湖泊。他有一絲遲來的倦意,卻聽楚慎行說:「我給你備了生辰禮。」

  秦子游精神一振!

  「師尊?」他問,嗓音裡帶著點驚喜、意外,又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以為——」

  還以為師尊不在意這些「小事」。雖然在宋安、程玉堂面前說過「自有安排」,卻不過是給宋安聽。畢竟,師尊已經經歷八百載春秋,對他而言,生辰不該值得留意。

  楚慎行說:「閉眼。」

  秦子游乖乖閉眼。

  楚慎行低低笑一聲。他懷抱少年,懷抱從前的自己,想:如果我十六歲時,有人送這樣東西給我,我一定甚是歡喜。

  可惜他不會再經歷這些「如果」。

  好在自己沒有的一切,都可以給子游。

  他抱住少年的手不鬆開,而是抬起另一邊手臂,手腕一翻,一個機關鳥,出現在他掌心。

  然後,楚慎行將其拋出。

  在空中,機關鳥迅速變大,轉眼便成了唐遲棠那日所乘青鴛一般大小。與青鴛不同,此鳥腹下有三足,通體金色,尾羽更長。它扇動翅膀,秦子游感覺到了風。與此前吹在身上的陣陣涼風不同,此風溫且熱,讓少年仿若回到數月前的郢都。他腦海里浮現出故國的山川、稻花,楚江奔流……

  而後,聽師尊說:「睜眼吧。」

  秦子游睜眼。

  「哇——」

  他無比驚喜。

  看著眼前巨大的機關鳥。那鳥扇動翅膀,熱風正由此而來。秦子游難以置信,「師、師尊,這是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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