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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人應聲。

  倒是少年的嗓音,在空遼的天空,掠起片回聲。

  於是秦子游聽見:「再聊聊——聊聊——」

  他站在原處,見楚仙師遲遲不應聲,難得茫然地四顧。

  秦子游篤信,楚仙師定然在附近。

  他可是要收自己當徒弟呢!

  所以接下來,就要看誰能沉得住氣。

  秦子游想到這裡,打起精神。

  與楚仙師奔波日,作為個普通的練氣期修士,秦子游腹飢餓。

  上次吃東西,還是晨起時。楚仙師用紙捏的小童從村戶處買來麵餅,給秦子游吃。他自己倒像不飢不渴,這麼多天了,除去幾杯酒外,粒米未進。

  秦子游心道:如此來,楚仙師至少是個築基仙師。

  運氣再好點,興許在金丹期?

  他胡思亂想,捋起袖子,準備生火、做飯。

  林走獸甚多。秦子游搭了個小小的粗製聚靈陣,用來當捕獵陷阱,之後便去找可以增味的植草。炷□□夫後,他再回來,聚靈陣已經蹲了只星鼠。

  秦子游看了,樂,蹲下來薅星鼠兩把。

  這玩意兒長得毛茸茸、胖乎乎。因只在夜間出洞,所以得了這麼個名字。勉強算作靈獸,但不論階,四處都有。

  少年的手頗白皙,卻談不上細膩。小小年紀,掌心已經層劍繭。

  他從頭撫摸星鼠,直摸到尾椎骨。掌下皮毛柔軟,少年神色不動。如此反覆摸了三次,星鼠整個癱軟下來,秦子游便當機立斷,掐斷小東西的脖子。

  楚慎行看這幕,失笑。

  說到底,百年過去,他變了容貌,換了名字,修為心境大有不同。

  可有些東西,似乎依然如故。

  無論楚慎行還是秦子游,都從未優柔寡斷過。

  樹下,少年拿火石打火。他撿來的木頭還有些潮濕,於是燒出繚繚煙霧。煙霧裡,星鼠被剝了皮,用找來的辣蓼草在上面塗遍,再架到火上烤。

  烤肉過程,少年動作麻利,順手把星鼠皮硝了。

  他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有意說給楚慎行聽,感嘆:「我烤的肉可是絕啊,興昌和孫胖都愛吃,可惜楚仙師還沒嘗過。」

  秦子游能看出來,雖然楚仙師「不需要」吃東西,可他同樣享受這口腹之慾。只是在郢都,除了蘭生酒外,其他東西根本入不了楚仙師之口。

  楚慎行聽了這話,搖頭。

  小騙子。

  都學會說謊啦?

  隨著這幾日與秦子游接觸,楚慎行慢慢記起更多從前的事。

  往郢都路上,幾人結伴而行,遇到衣食住行上的小事,多半是孫胖和張興昌商量,秦子游對此總是持無所謂態度。

  他們當,孫胖出生最好,錦衣玉食長大,父母肯讓他出這趟遠門,都算狠下了番決心。

  所以在吃的喝的上,孫胖要求最高。

  倒不是他有意為難人。但同樣在山野間采野蘑、燉走地兔,再加把增香添味的靈草,裡面蘊著淺淺絲靈氣,滋身養氣,對他們這樣的練氣期修士來說最好不過。三人吃同樣的東西,秦子游與張興昌都無事,孫胖卻要鬧肚子。

  鬧得折騰宿,三個年輕人沒辦法,還是要柳叔拿主意。

  期間秦子游試過展身手,可惜效果寥寥。烤出來的東西,公正評價,是個「能吃」的程度。

  所以後來上歸元宗,有了小師妹,楚慎行就麻溜兒地當了甩手掌柜,美其名曰「分工協作」。

  隨著火烤,星鼠肉上「滋滋」出油,到底冒出饞人的香味兒。然而秦子游心硝皮,並未多留意。楚慎行眼睜睜看著星鼠從恰到好處,變得微焦、重焦、焦炭……

  秦子游恍然回神,手忙腳亂把星鼠肉從火上取下,可到這會兒,只能可憐巴巴吃最裡面層肉。

  他長吁短嘆。

  楚慎行懷疑他是有意表現,想要自己不忍。

  楚仙師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吃肉的時候,秦子游抱著日影劍。少年待自己的劍很親密,還會對它講話。大約四下空曠寂寥,今晚少年格外話多,嘰嘰喳喳,話題漸遠。

  他說到張興昌,說:「我先前……仿佛是想過的,要不要將這些事告知興昌。可轉念想,覺得孫胖已經回去了,如果要知道,興昌早該知道。而且,他與我不同。」

  秦子游追求的,是虛無縹緲的「道義」。可張興昌只愛音樂,愛他的玉笛,愛他吹笛時和風相應。秦子游心知肚明,自己在意的事,張興昌——興許在意,但這不影響他拜入樂峰的決心。

  所以秦子游略想想,又放下了。

  他改換下個話題,「此前,我與楚仙師在望月樓起唱《採薇》。」

  他記得這首歌。

  娘從前經常唱。

  娘也說過,這首歌,是講將士思鄉。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秦子游臉頰靠在劍上,背脊挺直。他看似懶散、放鬆,可楚慎行能看出,少年的肩膀直緊繃,留意四處動靜。

  少年似乎困惑,說:「你說,楚仙師也會思鄉嗎?」

  他嗓音落在楚慎行耳邊。

  少年:「——楚仙師的家鄉,是什麼樣子?」

  他話音落下,陷入番沉思,久久不言。

  接著,少年開始睏倦。

  火還在燒,比先前略小。秦子游添了把柴,靠在旁側樹下,顯然準備簡單些,對付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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