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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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丹朱坐在牢房裡,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口,光影交錯,直到看的眼發昏。

  金瑤走到哪裡了?

  陳丹朱低下頭,地上有用筷子劃出的簡陋的輿圖,這還是當年她的家人去西京時,竹林為了她關切家人行跡畫了簡單的圖。

  她當時因為看的多記住了,倒是沒想到還有用到的一天,還會送別牽掛的人。

  她握著筷子戳著地上的圖,金瑤公主會在路途中遇到楚魚容吧?楚魚容就算逃走了,也肯定不會扔下金瑤公主不管的,太子應該會埋伏等著楚魚容來——

  她現在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了。

  自從楚修容那天走了後,她就與世隔絕了,一日三餐依舊,甚至還給她送書過來,但沒有了金瑤,沒有了阿吉,安靜的世上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晨光蒙蒙的時候,阿甜圍著皇宮轉了好幾圈,越看城牆越高,好像變成鳥兒也飛不過去。

  陳丹朱被抓走的時候,阿甜也被作為同犯抓進了牢房,不過沒有跟陳丹朱關在一起,而且前不久也被從宮裡放出來了。

  問也沒人告訴理由,也沒人再理會她。

  「阿甜,你不要胡來。」竹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人也從遠處掠過來,「你如果硬闖,就再也見不到丹朱小姐了。」

  一向對他說的話十句中七句反駁還有三句不理會的阿甜,這次沒有說話,垂下了頭捏著自己的衣帶。

  竹林忍不住也垂下頭,聲音變得像柔軟的衣帶:「小姐肯定沒事,否則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阿甜嗯了聲:「你別擔心,我不會貿然尋死,就是死,我也是要等到小姐死了——」說到這裡又思索著搖頭,「小姐死了我也不能立刻就死,還有好多事要做。」

  收好小姐的屍首,安葬,或者送到西京大小姐那裡,如果老爺不願意的讓小姐進門的話,那就安葬在桃花山。

  竹林嘆氣:「還沒有發生的事,你就別想了,我覺得丹朱小姐會沒事的。」

  阿甜抬起頭看他:「真的嗎?」

  竹林點點頭:「對,丹朱小姐惹過那麼多禍事,最後都化險為夷,這次也會的。」

  阿甜噗嗤笑了:「竹林說得對。」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我們回去吧。」

  感覺自己的衣袖就是女孩子的全部依靠一般,竹林心裡沉重又難過,剛要拉著她轉身,忽的眯起眼看右邊,那是皇城正門所在的方向。

  晨光鋪落,有不少官員向皇城們奔去,他們腳步匆匆,有些年長的老臣竟然還在小跑,跑的氣喘吁吁也不肯停下——

  官員們有一段時間沒有這樣跑過了,竹林握緊了手,宮裡出事了,他的視線跟隨那些官員們看向深深的皇城。

  皇帝,終於要駕崩了嗎?

  .....

  .....

  太子是在勤政殿被叫醒的,如今政務繁忙,太子慢慢的多宿在勤政殿了。

  「怎麼回事?」他一邊疾步而行,一邊問身邊的小太監。

  小太監氣喘吁吁:「福清公公也沒說太清,好像是藥的事。」

  福清一直留在皇帝那邊守著,進忠太監如今只看著皇帝,皇帝寢宮很多事都要由他做主,以及,盯著親王后妃們。

  太子來到皇帝寢宮這邊,福清跑著親自接出來。

  「殿下,殿下,大喜。」他喊道。

  雖然喊的是大喜,但他的眼裡滿是驚恐。

  而聽到他喊大喜,太子的腳步也頓了一下。

  「——藥,從胡大夫家鄉采來的藥,張太醫他們做出來了。」福清接著說,「給陛下用了——起效了!」

  這都行?皇帝的命真是——太子垂在袖子裡的手攥了攥,急急的向前進了大殿。

  殿內一如既往后妃親王們都在,不過都在外間,內室只有進忠太監和張院判等太醫們。

  不錯,就算他不在這裡,這裡也沒有亂了他立下的規矩,太子不理會外間的諸人,徑直進去了,先看龍床上,皇帝依舊沉睡著,並沒有什麼好轉的跡象啊?

  「怎麼回事?」他急問,「說陛下有事,孤已經召了諸臣來——是好轉?真做出藥?」

  說到這裡又有些焦慮。

  「這藥行不行啊?就這樣用了會不會太冒險?」

  張院判委婉道:「殿下,也是沒有辦法了,陛下再不用藥,就——」

  皇帝這個樣子,不用藥是死,用了藥如果沒有效果也是死,哪裡還顧得上仔細查證有沒有藥效。

  太子自然也明白,對張院判帶著幾分歉意點點頭:「是孤心急了——說是起效了?父皇怎麼還是昏迷?」

  張院判神情有些不解:「用了藥之後,脈相的確好轉了,平穩有力,所以老臣才激動的讓人去報告消息——但陛下始終沒有醒來。」

  此時此刻得到消息的重臣也進來了,跑的幾乎暈過去的他們差點一口氣緩不過來:「張院判,你這也太草率了!」

  張院判身為御醫這麼多年,面對這些老臣也沒有畏懼:「老臣行醫草率與否,幾位大人只怕沒資格評定。」

  眼看著雙方要吵起來,太子打圓場:「都是為了陛下,暫且不急,既然脈相好轉了,再等等,藥才用了一次。」

  說要等,所有人就開始等,從日正中到夜色沉沉,再到晨光照亮室內,皇帝依舊沉睡不醒。

  「藥沒有問題。」面對諸人的詢問,張院判比昨天還堅持,甚至讓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來診脈,「陛下的脈相更好了。」

  果然有不少太醫們紛紛上前診脈,甚至連大臣中有懂醫術的都來試了試,的確如張院判所說,皇帝的脈相真的有力了。

  「明天。」有臣子主動猜測道,「明天陛下一定能醒來。」

  皇帝寢宮內終於散開了喜氣,既然好消息已經確定了,太子勸大家去休息。

  但臣子們不捨得離去,后妃親王們也紛紛表示想守著皇帝,等待他醒來。

  不過才說了陛下要好轉,大家的態度就又變了,不把他這個太子的話當回事了,太子心裡冷笑。

  太子沒有強行把人趕走,在皇帝寢宮這裡安排了歇息的地方。

  「都熬了一天一夜了,父皇醒來了,也不想看到大家熬壞了身子。」太子誠懇勸道。

  感懷太子的心意,又可以休息在皇帝寢宮四周,諸人才肯散去。

  又經過一天的等待,皇帝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夜色沉沉,寢宮比白日更安靜無聲。

  太子坐在外間椅子上,手輕輕的在扶手上滑動。

  當值太醫從內室走出來,對他施禮。

  「怎麼樣?」太子問。

  太醫點頭:「陛下的脈相越來越好了,明天應該能看到成效。」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欣慰的點頭,眼裡卻是一片凝霜。

  讓太醫退下,太子起身走到內室,內室里一個輪值的老臣在床邊坐著打盹。

  「殿下去歇息吧。」進忠太監對太子低聲勸說,「張院判說了,最早也要明早醒來,都在這裡熬著也沒必要,陛下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太子道:「我就睡在外間,我先送宋大人。」說罷攙扶老大臣,「宋大人,去歇息吧。」

  那老臣還要堅持,被進忠太監不耐煩的趕走了,看著兩人離開,進忠太監輕輕嘆口氣,轉身來床邊坐下來,將巾帕在水盆里打濕。

  「守在這裡也沒用,病痛啊,誰都替不了。」他自言自語碎碎念念,「誰也不能感同身受。」

  將擰好的巾帕疊好,轉過身來要給皇帝擦臉,剛轉過來,就看到床上躺著皇帝睜著眼看著他。

  昏暗的帳子裡,孱白的臉上,那雙眼黝黑明亮。

  進忠太監呆呆,下一刻手裡的巾帕掉落,他張開口,一聲嘶啞的喊就要出口——

  皇帝抬起手放在唇邊,說:「噓——」

  掉落中的巾帕突然又回到進忠太監的手裡,他張開的口也緊緊的閉上。

  .....

  .....

  而此時此刻太子站在殿外走廊最黑暗的地方,身邊沒有宋大人,只有一個人影躬身而立。

  「明早的藥,你處置好。」他淡淡說道。

  那人影身形更低了低。

  太子從黑暗中走出來,拖著長長的影子走過廊下的燈籠,影子在地上跳動碎裂。

  ......

  .......

  站在遠處看,高高的城牆層層疊疊的屋檐吞沒了燈火,皇城如同泡在濃墨里,夜風吹動,一間官衙飛檐上的楚魚容衣袍飄飄,似乎下一刻就要飛起來。

  「殿下。」楓林在後飛掠而來,「胡大夫那些人已經進了皇城了,我們跟進去嗎?」

  楚魚容淡淡道:「大戲尚未開場,兩虎尚未果斗,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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