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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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智大師知道有陳丹朱在的地方就不會安寧,按照他的看法,皇帝應該把陳丹朱關在家裡,怎麼也不該把她也放進皇宮裡去。

  自從得知丹朱小姐也參加如此盛宴後,他就一直閉門禮佛,但該來的還是來了。

  來的還不是一個。

  太子的人來,慧智大師不意外,雖然太子的人半點沒有提陳丹朱,只簡單的說要兩個福袋裝兩個一樣的佛偈,且表明是給五皇子求的。

  太子給五皇子求一個兩個哪怕三個,說出去都是合情合理的。

  慧智大師拒絕的話,雖然合理但不合情,而且也讓他跟太子樹敵——這沒必要啊,他跟太子無冤無仇的。

  但太子拿著這佛偈去陷害陳丹朱的話,陳丹朱就跟他有冤有仇了,陳丹朱可不會放過他!

  慧智大師將太子的人請出去——畢竟求福袋寫佛偈都要誠心。

  關上大殿的門他站在桌案,誠心的斟酌得罪太子還是陳丹朱,當時佛前燃起的香就像現在這樣,連他自己的臉都看不清了,然後佛像後冒出一人。

  這是個年輕的男人,穿著一身黑,帶著刀背著劍還蒙著臉,跳到他面前,不過他倒沒有隱瞞身份「國師,我是六皇子的侍衛,我叫楓林。」——也不知道他蒙著臉是什麼意義。

  六皇子,慧智大師雖然幾乎沒聽過也從未見過,但聽到這個名字,卻比聽到太子還緊張。

  以他多年的智慧,一個幾乎從不在人前出現,但卻並沒有被皇帝遺忘的人——都說六皇子病的要死了,但這麼多年也沒有死,可見絕不簡單。

  六皇子,來幹什麼,不會——

  「我們殿下也要求一個福袋。」蒙著臉自稱楓林的男人爽快的說。

  這個也字,不知道是針對皇帝只給三個親王,還是針對太子為五皇子,慧智大師機敏的不去問,只和氣淳厚的問:「也要寫佛偈嗎?一個還是兩個?」

  他指了指桌案,筆墨紙硯裁刀都齊備,一副說寫咱就寫的態度。

  「不用,國師不用寫。」蒙著臉的男人嘿的笑。

  咿?慧智大師看著這男人,等待他下一句話,果然——

  蒙面的男人對他伸出四根手指,轉述六皇子的話:「國師只要告訴我四位皇兄們的佛偈內容就可以了。」

  慧智大師平靜的面容也難以維持了,告訴其他人的佛偈內容,然後六皇子自己寫,然後都放進一個福袋裡,然後——六皇子肯定不是為了集齊四位兄長的福氣與自己一身。

  「敢問。」慧智大師不得不打破了自己的規則——與皇子們來往,不問只聽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問道,「六殿下是要送人嗎?」

  蒙著臉的男人一笑,再次爽快的說:「是啊,送給丹朱小姐。」

  慧智大師這次神情沒有波瀾,反而巨石落地恢復平靜,沒錯,是丹朱小姐,整個大夏,除了丹朱小姐又能有誰引這麼多皇子前仆後繼——

  「我們殿下體弱多病可憐,求一個福袋。」蒙面的男人握著刀,再拍了拍身後的長劍說,「大師應該憐惜啊。」

  憐惜啊,慧智大師看著裊裊的青煙,又是刀又是劍的。

  而且在太子的太監剛開口之後六皇子的人就出現了,很明顯,六皇子是毫不掩飾的表明他盯著呢。

  到時候揭穿這個國師不管是畏懼權勢還是貪慕權勢,跟還不是皇帝的太子牽涉上關係,對於現在的皇帝來說,都不可再信任,國師的前程也就結束了。

  這個病弱的六皇子,他還真不敢憐惜。

  「國師。」蒙面的男人又將刀劍放下,「我們殿下說除了憐惜,他還是來給國師解圍的,有了他,國師就不用為難了。」

  嗯?慧智大師看向他,微微怔了怔:「殿下的意思是——」

  「只要大師應殿下所求給了福袋,接下來的事,就跟國師無關了。」蒙面男人爽快的說,「我們殿下一人承擔,而且相比於太子,我們殿下才是大師最合適的選擇。」

  慧智大師看向裊裊的青煙,被太子所求,還是被六皇子所求,做出這件事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是權勢,一個則是善心哀憐——

  當然最關鍵的是,六皇子的這句話,接下來的事,與國師無關。

  他看向這個男人,似乎要看到其身後的六皇子,六皇子跟陳丹朱還沒見過幾次吧?竟然為了她敢這樣做!這比三皇子還瘋狂呢,當初三皇子相助陳丹朱跟國子監作對,雖然荒唐,但到底也是一件雅事,獲得庶族士子的好感,蓋過了污名。

  這個六皇子,圖什麼呢!

  所以,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陳丹朱最厲害,慧智大師再無疑慮,合手一禮:「請稍後,待老衲寫來。」

  慧智大師很快寫了兩條一樣的,這是給太子所求的,他放到一邊,然後又提筆寫了五個佛偈。

  「這三個是三位親王的。」慧智大師輕聲說,「這兩個,是老衲送給五皇子和六皇子的。」

  兩位皇子不是親王,都來祈福,所以給了一樣的,以示跟親王們的區別。

  果然不虧是慧智大師,蒙面男人點點頭,挽著袖子:「我來抄——」

  但慧智大師抬手制止:「不用了,就用老衲寫的就可以了。」

  蒙面男人搖頭:「不妥不妥,殿下說了,這個要我們自己寫——」

  「老衲明白,殿下是要字體不一樣。」慧智大師打斷他,含笑道,「施主請看,字體是不一樣的。」

  蒙面男人俯身看,果然這五張佛偈跟放到另一邊的字體不一樣。

  「大師可以啊。」他笑道,「字體多變啊。」

  說罷將五張佛偈收起,要從桌案上匣子裡拿的福袋,慧智大師再次制止他。

  「六殿下拿走不合適。」他說道,親手拿出一個福袋,將五張佛偈放進去,再拿在手裡,「還是由我安排更好。」

  蒙面男人看他一刻,有些驚訝:「大師這麼好說話啊。」

  雖然六殿下說了,大師一定會同意,但比預料的還配合。

  「大師。」他又瞭然一笑,「在你心裡原來我們殿下比太子還可怕啊。」

  慧智大師在青煙裊裊中翻了個白眼,他哪裡是覺得六皇子比太子可怕,六皇子比太子可怕又怎麼樣,還不是為了陳丹朱,最可怕的分明是陳丹朱!

  ......

  ......

  一聲悠揚的鐘聲從殿外傳來,慧智大師眼前的青煙散去,殿內只有他一人。

  他看向窗外透來的光影,算著時間,此時此刻,皇宮裡應該已經熱鬧。

  先前自然也是熱鬧的,只不過熱鬧的是親王們,現在麼,應該是陳丹朱了。

  .....

  .....

  談笑風生的殿內被急促的腳步聲打亂,兩個太監風一般衝過去。

  在如此重要的場合,皇帝面前的太監,怎麼會這般失態?

  殿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算著時間,應該是王妃選出來了,但也不至於這麼驚——喜?吧,對於皇帝和娘娘們來說,這都是早就心裡有數的事。

  大家的視線都凝聚過去,見兩個太監跪在皇帝面前,一左一右,急急的說著什麼。

  皇帝的臉色先是不在意,然後愣住了,然後凝滯。

  「陳丹朱。」「丹朱。」「丹朱小姐。」

  諸人的視線里看著兩個太監的口型,漸漸的耳邊似乎充斥著這個名字。

  啪的一聲響,皇帝將手裡的酒杯摔下。

  「陳丹朱——」

  ......

  ......

  站在殿外的阿吉打個哆嗦,下意識的就要邁進來,邁進來才回過神,殿內都是男客,並不見女子身影。

  怎麼回事?

  丹朱小姐,果然又惹禍了?

  這算不算惹禍呢?進忠太監站在亭子裡,看著被人圍住的陳丹朱,神情複雜,對很多人來說,陳丹朱是經常惹禍,但對在皇帝的身邊的他來說,看到的則是丹朱小姐的好運氣。

  每一次惹禍都能恰對陛下的心意,因禍而節節高升,從罪臣之女到肆意驕縱,再到郡主,那這一次難道又要當王妃了?

  「這怎麼可能?」

  賢妃徐妃已經坐不住走出亭子,圍著陳丹朱,只能問出這句話。

  陳丹朱一手拿著福袋,一手拿著從福袋裡抽出的佛偈,輕輕的晃了晃:「怎麼不可能啊?娘娘,這可是我從你們眼底下抽出來的,難道,還能有假?」

  佛偈隨著手的晃動輕輕的飄動,清晰的展示的的確確是五條。

  這當然不是能是假的,對賢妃來說更是如此,那個宮女是她安排的,那個福袋是太子讓人親手交過來的,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就是太子的意思?讓陳丹朱拿五條佛偈,而且是——

  伴著她的思緒,陳丹朱將五條佛偈一張張的念出來,雖然在場的人不知道三位親王的佛偈是什麼,但這一次她們盯著賢妃徐妃以及三位親王的臉,清晰的看到了變化,賢妃驚訝,徐妃緊張,燕王瞪眼,齊王微微笑,魯王——魯王把頭都要埋到脖子裡了,依舊沒人能看到他的臉。

  不過,三個親王選妃,五個佛偈是怎麼回事?

  「適才聽說太子給五皇子六皇子都求了福袋,裡面也有佛偈。」

  很快有人說最新的消息,還有人忍不住低聲問太子妃「是不是真的?」

  太子妃也早已經從位子上站起來,臉上的神情似乎笑又似乎僵硬,這難道就是太子的安排?

  難道不是只跟五皇子的一樣?怎麼還跟所有的皇子都一樣,那,陳丹朱嫁給誰?

  她不知道怎麼辦了,太子只交代她一件事,其他的都沒有交代,她是繼續笑還是質問?她不知道啊。

  「其實我一點都不驚訝。」被人群圍著的女孩子,臉上的笑如星辰般閃耀,身姿如楊柳般舒展,一手舉著福袋,一手舉著五條佛偈晃啊晃,「我這幾年潛心禮佛,我在佛前的供奉山一樣高,老天爺是有眼的——」

  老天爺好像和佛祖不是一家的,四周的人聽的呆呆。

  走過來的皇帝則是差點吐血,陳丹朱!看看你這張狂的樣子,老天爺要是有眼一道雷先劈了你。

  但此時此刻陳丹朱三個字被皇帝狠狠咬在牙縫裡,現在不能喊,這次不能喊,越當眾罵她,越麻煩。

  還好進忠太監眼明,他盯著這裡沒有親自去跟皇帝報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立刻就看到皇帝來了。

  「陛下駕到!」他高聲喊道,聲音悠長,傳進每個人的耳內,蓋過了陳丹朱的炫耀。

  所有人都回過神,轉身呼啦啦的施禮恭迎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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