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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離著十幾米揮手, 「招同學。」

  招平安循聲看去, 隨即彎了圓杏眼,「誒!」

  現在不算晚的, 她應該往好的方向想的,世間這麼美好,總不至於噩運會一再降臨他們身上。

  萬晟愣住了, 張口忘了說話。

  晚秋摻著灰白的天,樹葉黃綠參差各半,風時不時刮過晃落數枚不算乾枯的葉兒。少女的笑可比春風的溫柔,時光好似會因為這個笑容,而一瞬重返方心未艾的春夏。

  以為只是簡單的打招呼,招平安輕輕一點頭路過,萬晟的手臂還在機械地揮著。回過神來後,自顧懊惱錯過。

  準備了兩天,周三起個早,招平安和阿擇要去車站趕一天一個班次,去岑西的車。

  還未出門就聽到巷子裡哐里哐當的響動,包嬸子指揮自家男人搬行李到路口的卡車,好幾個青壯年鄰居都來幫忙。

  紅白巷不算寬敞,炊具和紙箱子擺在包家門口,占了不少的道,幫忙的人穿梭其中,不免碰倒些小東西。

  招平安一時過不去,只好幫著把散亂在地的小物件歸整好。

  屋裡還有一個竹蒸屜沒拿,包嬸子正要回身,餘光瞥見話總是很少的女孩,她想到昨晚一直迴旋在腦海的那個情景。

  走過去,從口袋摸出一把僑居糖塞進招平安掌心,「平安丫頭,以後難得見了。」

  一把糖很滿,招平安快握不住,她微微笑了笑,「新的開始,新的生活,嬸子,願您萬事順意。」

  「誒誒!」包嬸子兩手一拍衣服的口袋,又變出幾顆酥糖,一併給招平安,「好孩子,承你吉言,以後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招平安兩隻手捧住糖果,點頭說:「我會的。」

  包嬸子常年接觸水而變得紅紅皺巴巴的手抬起,挑開小丫頭勾住髮夾的一絲馬尾,然後輕輕拍拍她腦袋,「孩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就因為我一句無心之失,害你差點找不到,嬸子在這跟你說對不起!」

  招平安跟人交談時眼睛總是很認真,目光閃了閃,她說:「小時候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

  真忘記的話又怎麼會知道那是小時候發生的事,包嬸子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蜷握住手只得笑笑。

  她們說了一會話的功夫,巷子就清空了,卡車發動引擎,轟隆隆的聲音在紅白巷裡迴轉。

  老包家的已經上車,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隔空喊自家婆娘。

  手上很乾淨,包嬸子習慣性地在衣服上抹抹,拿鑰匙鎖好大門。和街坊鄰居告別後,坐上車出發。

  絕塵而去的卡車最終只能望見還未彌散的尾氣,而招平安和阿擇也坐上去岑西的車,因為時間長,這一次還是買了兩個位置。

  不是節日,也不是休息日,坐車的人很少。招平安趴在車窗看漸漸遠去的小鎮,沿路的樹木晃得像模糊的平面圖,她的心也像交錯成線的道路一樣揪成一團。

  風景越來越陌生,她認不得路了。心底的慌亂很快漫上來,她抓到一顆糖果剝開,來不及看清是什麼口味,便含進嘴裡。

  直到涼涼的薄荷味衝上鼻腔,苦澀蔓延滿口腔,她翻轉指尖,才看到綠色的糖紙。

  淡到忽略不計的甜味沒能安撫下莫名湧起的悲觀,怕阿擇看出異樣,招平安只好閉眼假裝休息。尾指悄悄被勾起,垂下的眼角偷偷浸出一滴淚,冰冷地滑到下頜消失。

  到達岑西時是下午,依舊的高樓大廈,馬龍車水。不長不短的幾個月,招平安已經記不起這座城市的樣貌,只覺得哪哪都陌生。

  訂的還是以前住過的賓館,要坐的公交來了,阿擇拉起恍神的她上車。因為是始發車,他們搶到一個座位。

  岑西的天氣並不像曲樟鎮,這裡的冬天似乎更早,車上的人有的甚至穿起了薄棉襖。

  阿擇魂體化虛站在招平安座位旁,替著擋了些擁擠。他摸了一下她穿的毛衣料子,覺得比周圍人穿的薄,「平安,冷不冷?」

  招平安抬臉,眼神透出一點疲憊。她笑笑搖頭,後靠近他手臂些。

  公交在第一站就已經站滿了人,每到一站車門只是象徵性地開一下,沒有人下車,也擠不上來人,迅速關上門後途經一個個的紅綠燈。

  阿擇的話變多了,跟她講解這座城市的風土人情,因為周圍有人,她的回應方式只有偶爾地拉拉他手。

  那時他的上衣寫著的西大文學,原來就是岑西大學的文學社。他也記起在這裡生活的部分記憶,說自己應該是岑西人。

  一切都那麼湊巧,再一次踏及岑西,阿擇看起來比她輕鬆,招平安也控制著情緒,讓自已心態放一些。

  到站下車,馬路對面驀然疾馳過一輛印著紅色廣告的272路公交,阿擇一直淡而平的表情在這時有了變化,視線空洞地跟隨移動。

  車子消失在一個十字路口,他還在望著,不知道是要望向哪裡。

  「阿擇,走了。」

  「嗯?嗯......」

  牽過平安的手,他們走在設有盲道的人行路,阿擇又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問:「餓了嗎?吃過飯再回旅館?」

  招平安指指背包里的糖,「不餓,回去休息一會再出去吃飯吧。」

  在賓館前台領過卡,關上房門的第一時間,阿擇先餵招平安吃了一顆糖,他的手真准,是橙味的糖,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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